“至于七公主与濯云——”陌以新继续道,“安阳长公主曾倾慕丞相,却因种种原因未能成婚。长公主临终前留下遗愿,将女儿许配给濯云为妻。皇上自然有意促成此事,两人自幼便时常往来。”
林安吃惊道:“指腹为婚?”
萧濯云以手扶额,唉声叹气:“长公主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林安看萧濯云分明在意七公主,却总是口是心非,不禁也有些好笑。
而皇上待七公主,显然是一片用心良苦。为她与萧濯云指婚,虽是为了成全长公主的遗愿,但安排两人自幼相处,却完全是为了七公主的终身幸福。毕竟,让二人两小无猜、情意自生,可要远远好过一道冷冰冰的赐婚旨意了。
看来,皇上对这个外甥女,的确是呵护有加。
萧濯云又叹了口气,起身道:“以新兄,正事我也说完了,你们待会便在这用饭吧。我先去收拾行装,准备明日上路,中午还要在隔壁雅间为薛信饯行,就不过来了。”
萧濯云走后,风青便迫不及待地招呼小厮进来点菜。
小厮恭恭敬敬,呈上几方玉牌,道:“这些是秋水云天今日菜品,请各位客官慢看。”
几人之间向来不拘礼,相互一传,玉牌便人手一个,林安捏着玉牌细细观看,很觉稀罕——不愧是“高档酒店”,点菜的菜单都是玉制的。
这玉牌通体温润如脂,边角打磨得极为圆润,入手微凉,质感细腻。上面笔迹清晰,淡雅而不晕,似是用特制的笔墨所书,一笔一划都极有风骨,带着几分古意。
分明只是菜单,却像一件精巧的玉器,透出股低调的讲究,匠心独运。
看林安啧啧称奇的样子,风青笑道:“这菜单名叫‘暖烟璧’,取自‘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秋水云天的一大特色。秋水云天一直在开发新菜,根据季节、天气、时辰等不同,还会有不同的菜品搭配。所以,即使是我们这样的熟客,每次也都会先看看当日当时的暖烟璧,再行点菜。”
林安闻言,更是连连赞叹,看来这位萧二公子,对这间酒楼的经营还真是很上心。
几人各自挑了一两道菜,小厮用心记下,恭敬退出。
菜肴很快便一一上桌,皆盛于温润玉盘之上,摆设精巧,色泽鲜明,香气缭绕,未动筷便已叫人食指大动。
林安望着满桌精致佳肴,有些纳闷——她在府衙吃了这么久秋水云天送来的饭菜,从未见过如此繁复讲究的菜色。
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这些菜制作考究,用料名贵,做法繁复,光是那一盅汤羹,怕就要炖上几个时辰。如此菜色虽赏心悦目,终究不太顶饱,只为宴请贵客,或偶尔尝鲜之用。
平日送到府衙的,想来都是另外准备的家常便饭。
林安品尝几口,又想起先前那事,不由开口道:“八公主一事,的确颇为古怪。”
“是啊。”风青附和,“两年前便走了,总不会真是让公主去淮南培养感情的吧。”
陌以新摇头:“八公主是秘密离开,除去少数几人,所有人都以为她仍在宫内,连濯云也以为她是因性情内向才不在人前露面。”
他顿了顿,“此事必定另有隐情,或许濯云此次前往便可探知。”
林安琢磨着,思绪不由飘远,忽听一旁风青道:“安儿,别发愣了,菜要凉了。”
林安回过神来,重新执起银箸,忽而反应过来,转头道:“你叫我什么?”
“安儿啊。”风青答得理所应当,“大人不也这样叫吗?我可听见好几回了。”
林安一时语塞,看了陌以新一眼,只见他俊朗的眉目间略显无奈,并未放在心上。林安却不曾发现,他眼底微不可察地一凝,隐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等待,仿佛在确认她的反应。
林安只随口解释道:“大人那不一样,都是有缘故的。”
“噢噢,大人自是不同的。”风青眨了眨眼。
林安又一噎,待要再说什么,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嘈杂,随即夹杂着几声惊呼。
几人对视间,便见一小厮慌慌张张冲了进来,面色煞白,也顾不上行礼,便急声道:“大人——不好了,出人命了!”
林安心头一跳,几人立刻起身,跟着小厮赶往出事地点,居然就是隔壁的雅间。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死者,正是那位即将离开景都的淮南王之子——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