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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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医治多有不便,秋猎尚未结束,顾疏桐便随着许皇后回了宫。
宫中太医众多,人来了一个又一个,药方也一个接一个地换。如此折腾了个三五日,许皇后竟也未见大好。
顾疏桐心急如焚,着急了几日,却也一点法子没有。这日,她正在一边看着姜太医为许皇后把脉,忽而听到姜太医说:“百般治药皆无用,想来娘娘这病是有些别的缘故。”
“什么缘故?我不大懂,还望姜大人能告知一声。”
“云阙围场多杀戮,娘娘在那儿待了几日,约莫是沾了邪祟。如今高热已退,娘娘却迟迟未醒,想来用药是不行的了,需得请些能人来瞧瞧,做做法事什么的。”姜太医略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也只是微臣的揣测,做不得数的。”
顾疏桐一时未答,在心内盘算了一圈。过了一会儿,说道:“既如此,本宫知道了,多谢大人告知。”
姜太医走前开了药方,顾疏桐接过瞧了瞧,发现基本都是安神一类的药。将药方递给宫女后,顾疏桐对初芍说道:“你遣人去前头问问父皇如今在何处,要快。”
“是。”初芍答应着去了。
宫内能通神佛、做法事、破冤孽的唯有天枢阁,而这天枢阁历朝历代皆效忠于皇室,却不归皇室管辖。
其自有一套管理体系,国师更替也无需告知皇上。只有祭祀大典及要事占卜一类事情国师才会出面,这么些年,顾疏桐也只在祭祀上见过那国师两次。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肃清殿内,皇上将手中文书搁在案上。顾疏桐一下子回过神,听见皇上说道,“天枢阁上月才来了个新国师,昨日大典上瞧着倒也不逊于他师父。医药既无用,便让天枢阁的人去瞧瞧。”
皇上只看了高公公一眼,高公公会意,立刻安排人去天枢阁请人。
当朝首辅晏柏闻言笑了两声,赞道:“宸岚公主真真地有孝心,陛下好福气啊。”
“宸岚是极不错。”皇上瞧着顾疏桐与先皇后愈发相似的眉眼,叹道,“这几日你夜夜侍奉,倒也辛苦了,回去歇歇吧。”
“是。”顾疏桐行了礼,步步退后。刚刚回身还未走至殿门,便听见皇上说道:“前几日方太尉才同朕提起,其女思慕晏公子已久,央朕赐婚呢。晏卿,你怎么看?”
顾疏桐顿了一下,她忽然想起那日晏栖说要同她说的话。只是,到了今日也未曾听到。
“皇上怎么答复方大人的?”晏柏笑了声,不答反问。
“那是晏家的事,朕不好做主。朕让他去同你说了。”
“皇上所言极是,本就是小辈的事情,微臣也不好做主的。”晏柏朝窗外瞧了一眼,笑道,“一切全凭犬子心意。”
殿外,刚从天枢阁回来的高公公看着慢悠悠走着的顾疏桐,心里诧异。
“公公是从何处来的?”顾疏桐亦瞧见了高公公,忙问道。
“……”高公公心内更诧异了,但还是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天枢阁的人脾气大着呢,若非奴才去请,只怕是不愿意出来的。”
“这样……真是有劳公公了。”顾疏桐点了点头。
待她回至皇后宫中时,命初芍先去皇后寝宫那儿听消息,自己打算去偏殿换身衣服。谁知这刚进偏殿,便瞧见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外男。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会儿会有人进来,一时手上的动作都忘了,避得比顾疏桐还快。
顾疏桐觉得好笑,望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笑道:“大人可是天枢阁的人?”
“……正是。”
“大人去瞧过我母后了吗?”
“你是……宸岚公主?”
此话极无礼,颇为冒犯。不过顾疏桐也懒得计较,想来有通天本事的人性子都古怪,只淡淡应了声。
还未再问,那人竟忽然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顾疏桐愕然,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一时怔在原地。
银冠束起的长发垂落肩背,一双眸子似被终年不化的冰层淬过,气质面庞都极淡漠,唯有唇是红润的。
那截苍白手腕悬着错金环,指尖正搭在占星盘的边缘。骨节分明,如寒玉削成。
在瞧见顾疏桐的时候,握着占星盘的手愈发用力,鲜血滴滴落下,那人却浑然未觉。
只轻声低语,不住呢喃着“命定”。
原来红尘万般色相,不过是蜉蝣掠过水面。到头来也只是一枕槐安、缥缈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