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适时展开礼单“南诏使臣献宝时,特意为各宫主子改制了样式。贵妃娘娘的嵌了东珠,贤妃娘娘的添了玛瑙,咱们府上这对特意去了珠嵌,好配姐姐们原有的首饰。”
柳如烟不屑地用鼻子哼气——一个没有珠宝的首饰,也配叫首饰?还不如那些打发下人的物件呢!
柳如烟发青,正要发作,忽见管事嬷嬷捧着账本进来:“阮娘子,这是府中历年开支……”
“不急。”阮云截过话头,从袖中掏出个鎏金香球,“听闻嬷嬷夜里睡不安稳?这是用济源堂方子调的安神香,金丝碳裹着沉水香,最宜秋燥。”
柳如烟指甲掐进掌心。
那香球上缠枝纹竟是用金丝掐的,比她妆奁里最贵的簪子还精细三分。
见柳如烟扛不住自己的情绪,赵岚依忙让自己的婢女结果阮云的“赏赐”,带着柳如烟离开。
“她算个什么东西!拿御赐之物作践我们!”柳如烟边走边咬着牙说,双目怒火遏制不住。
赵岚依盯着案上未开封的锦盒,忽地冷笑:“不就是些收拢人心的小把戏罢了,这也值得生气?”
柳如烟道:“妹妹不气么?”
赵岚依停下了脚步:“气?遇到了过时的手段怎么会气,我高兴还来不及。”
……
太子府·瑞华苑
月光被檐角蹲兽撕成碎银,阿青点过九重机关弩的锋刃,狸猫似的翻进轩窗。
足尖将将触到青砖,忽被地上浮起的墨家“流沙阵”缠住脚踝。
阿青挣着金丝网苦笑:“谷主!您这瑞华苑,怕是比西厂水牢还难闯。”
阮云看着阿青笑了笑:“何事找我?那宇文濠不肯说?”
阿青接过红袖递给他的水道:“是啊,为了证明无人指使他,宇文濠连肋骨都撞断了三根。今晨竟用头撞墙……我看要撬开他的嘴是困难了。”
阮云想了想——定是那背后之人做事的时候捏住了他的命脉……难不成是西厂?
旋即道:“定是有人拿住了他的命脉。阿青,你去查一下,宇文濠的妻女都被谁带走了。”
“是,谷主。那宇文濠那里,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阮云想了想道:“他既宁愿自残也不愿告知,那便先饿他几天吧,待他无力反抗之时再说……动一下我们在宫里的眼线,我要知道宇文濠的妻女都去了哪里,趁此机会,我正好也清闲清闲。”
阿青道了声“是”之后,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谷主近日可有外出?”
阮云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阿青道:“谷主,那个‘寒江孤照’又现身了……您知道的,我最喜欢的便是寒江孤照了,这辈子若是有机会能和他交个收,活着跟他说句话,简直是死而无憾了。谷主,您现在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若是见到他,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阮云点点头:“有机会我一定做,你只需好好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是。”
阮云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你也一并帮我查清楚。柳如烟的父亲柳尚书,是个什么样的人,年岁几何,家里几房,我要他的信息。”
“是。”
……
接下来的几日,阮云果真得空如太子妃一般过日子。
偶尔和红袖做做女红,偶尔抄写诗词,偶尔带着红袖上街逛逛,偶尔侍弄自己的草药园子,日子过得十分简单。
府中两位侍妾各自都派了眼线盯着阮云,可每日眼线来汇报的内容都是一些做女工、写诗词、挖土倒腾草药之类,无关痛痒的事,倒让两位良媛也逐渐放松起来。
做不过就是一个大家闺秀,仗着跟太子殿下有些北翟相伴之情瞎嘚瑟而已。
偶然用膳的时候阮云会碰到璟宸,也是如无事人一般简单施礼打招呼,全然没有一丝尴尬于那日璟宸发病时浴桶之事。
璟宸也只是简单地做一些回应。
倒是那日见到太子妃仓皇从璟宸浴桶中出来的明崑和闫双成,看见两人碰面的时候,总有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
鎏金暖阳刺破云翳,瑞华苑琉璃瓦上积雪簌簌而落。
阮云玉足踩在青石径上,左手篮子里装着小锄头、小剪子和她配置的药水。
红袖捧着鎏金暖炉追到廊下:“小姐仔细冻着!”
话音未落,见她已蹲在药圃前,银剪利落地绞断蚀心草腐根。
“腐根经过晾晒、烘烤,入药可制离魂丸……告诉膳房,晚膳的燕窝里加半钱。”阮云将黑黢黢的根茎投入篮中。(借腐根让柳如烟吐真话)
红袖盯着腐坏的蚀心草根,指尖微微发颤:“这……当真要入膳?”
阮云捻起根须在鼻端轻嗅:“腐根生新芽时有最烈的毒性。”
红袖怔愣间,月洞门处忽起人声。
闫双成雪色广袖扫过药圃篱笆:“臣请娘娘安。”
他奉上松烟墨笺:“臣平日里给殿下调整药方,力求根据殿下实际做出调整,使药物发挥最好的功效。方才改方子时,臣突发奇想,若取蚀心草新鲜根部来调整蚀心草在方子中的药力,不知会不会更加温和一些。”
阮云接过药笺,见“三叶莲蕊七钱”旁朱笔批注“卯时带露采”,不禁莞尔:“先生这手簪花小楷,倒比本人灵动。至于这方子……我只略约认得几种草药,对方子一窍不通,闫大夫尽可以自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