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姓陶,他的孙儿叫陶小山,今年十八岁。
陶小山自幼和他大哥、大嫂一块长大,感情很好,他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对还年幼的他来说,仿佛天都塌了。他大哥大嫂虽然还没成亲,但也已经定亲了,年长他三岁的大嫂自觉地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和这样一个温柔的,如母、如姐的女性朝夕相处,随着陶小山年纪渐长,知道些男女情事之后,他对大嫂的亲情中懵懵懂懂地产生出爱情。
他慌乱过,自暴自弃过,最后反而还是要被大嫂劝慰,于是他越来越深陷其中,也愈来愈难以自拔。
怀揣着这样见不得人的感情,陶小山一边沉迷在偷偷爱着一个人的快乐,一面又痛苦于不能倾诉衷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他越来越爱,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时,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他这辈子都不要娶妻,他既不愿玷污了自己对大嫂的爱慕,也不想耽误无辜的女孩子。
他尊敬大嫂,依恋大嫂,爱慕大嫂,哪怕不能成为夫妻,可如今也是日夜相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长相厮守呢?
就这样吧,挺好的。
他很知足。
可他已经十八了,这个时代,但凡不是穷到要饿死人,怎么可能容许他不娶妻生子,打一辈子光棍?
家里一次次相看好姑娘,他总能用这样那样的方式让亲事不成。家里也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又说不出来,只说不想成亲,却说不出理由,家里人可真是愁坏了。
所以此时此刻,陶里长虽是想出个难题给白玉微让她打退堂鼓,又何尝不是带了点私心。
万一呢,万一真叫这女娃给蒙着了?
知晓始末的白玉微“……”
她眼神复杂地看起来很害羞很腼腆的陶小山,直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哪知她就是这么随便地略有深意的一眼,让原本有些心虚的陶小山忽然有种被剥了皮,看得透透的恐慌感。
她不会真的算到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陶小山爱慕着大嫂,把这份暗恋看得如同神灵般不可亵渎,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在世人眼里,这是最龌龊的东西。
这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他害怕被别人知道!
“不,不算了吧,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为啥。”陶小山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阿爷,官府又没规定年轻姑娘不能算命,这位姑娘既然想做这个营生,就让她做吧,我看她们两姐妹都很淳朴,就是想赚点银钱补贴家用而已,应当不会做犯法的事。”
陶里长虽然也只是寻常乡下人,可毕竟当了几十年的里长,可谓是人老成精。
这女娃看了他孙子一眼,他孙子立马慌慌张张像被看出了什么似的,难不成这女娃还真被开了天眼,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
那不能啊,就算被看出什么,他慌什么。
难道一个婚事而已,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陶里长当了这么多年里长,可没少帮乡里乡亲断家务事,一时间,他脑子里已经转过很多种让人咋舌的丑事。
不,不能吧?
这要是被这女娃当众说出来了,他老脸往哪儿搁?又怎么把这个里长传给小山啊?
可他自己发了话,让这女娃算小山的姻缘,结果却又不让女娃开口,实在说不过去,还有损他的威严。
这可怎么是好。
陶里长愁的不行,恨不得回到刚才,让自己别再说那话。
就在这时,他听到女娃徐徐开口,“我看小陶哥面相,像是被什么困住了。”
陶里长和陶小山齐齐心跳加速,都紧张得不行。
别说了!别说了
“只要他走出山水村,去外面的世界瞧瞧看看,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或许就有好运道呢。”
住嘴啊啊啊哎?
她说啥?
让他离家?好运自然来?
好像是好事啊。
没啥可怕的坏消息啊。
爷孙俩齐齐松了口气。
陶里长毕竟是经过事的人,很快回神,慈爱地说,“你这个小女娃啊,倒是会说,听得人心里高兴,也罢也罢,既然你是想补贴家用,那就摆摊去吧。不过,切记,决不可坑蒙拐骗,骗人钱财,否则,我可不饶你。”
“多谢老伯,您放心,我肯定认认真真算姻缘。”白玉微笑着说,又取了些铜钱,有些迟疑,“这算命的营生,要交多少钱?”
陶里长,“……你算一卦,多少钱?”
“钱多钱少不重要,您看着给,要是不满意,不给也行。”
“!”那他可太满意了。
陶里长就更不能替她决定算卦的费用,“既然如此,那就两两相抵吧。”
反正算卦的摊位费也无前例可循,他说多少都行。
“行,就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