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容!”
万般熟悉的声音此刻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宿容身形明显一顿,玄色衣角随之起伏又恢复平稳。
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等她靠近。
二人最终只剩三尺距离。
“宿容?”
山盼声音带上一丝迟疑。
宿容回头去看她。
长发高束,泼墨般洒在衣领处。
明明是日落黄昏时分,他那张脸苍白得近透明,金色的光照在他偏长的眼睫上,往眼下投出片影,唇色不同以往的红,如今有些淡。
他的眼神平静,却始终钉在眼前人上。
望着宿容,山盼一时有些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怎么有人长这么好看……
她真的愿意为了宿容的一张脸而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宿容忽地微微垂眸不去看她,手却蓦地攥紧,指甲按进肉里,疼却令他无比清醒。
她又只在乎他的脸。
心口处翻涌着酸涩,难受地令他想要立即远离眼前的人。
自从那天拜师宴开始,他的情绪便开始失控,不稳定。
宿容虽然奇怪自己为何没有中酒中那味毒,但很快便忽略了它。
因为她似乎觉得他没有任何事,连一句关心都不曾对他说过。
她只是笑着和其他人打着招呼,笑着和其他人说话,笑着和其他人嬉笑打闹。
而他只能作为旁观者去看她。
明明从前她对他更在乎更关心,尽管之前有殷家那些人,但与她最亲近的只有他。
可到了问蝉山庄,与她亲近的人更多了,他在她身边的位置被一个个人给占据,抢走。
她知道,她却当没看见。
自从那天拜师宴后,无数阴暗的思绪在脑海中混乱翻涌,他知道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对她会造成麻烦和困扰,于是他选择远离她。
可她却不在意,她连问都不曾问过他。
他便只能在远处远远地看她。
在她心中她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难道她对他就没有存在一丝的喜欢吗?
她喜欢他的脸又从未表示对它的在意,她喜欢他哪里她都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他,把自己留在原地任她玩弄的只有他,她轻而易举抽身,当他是一个玩具般。
她对他总是含着恶意。
难道要他把他脱光到毫无保留她才肯多看一眼吗?
一番思索下来,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宿容只觉心口处难受得他想把它撕开,再掏出自己的心让眼前没有心的人看看。
她仍在看他。
那双如同以往一般赤诚的杏眸圆睁,天天吃他精心准备的饭菜糕点而有些圆润的脸蛋红润,头上是他为她学的扎的发髻,衣衫是他特意找人学而做成的冰蚕丝裙。
她如同以往一般看自己。
所有不满和怨气忽地消散,不见踪影。
她对他总是含着恶意,但也只是对他一人罢了,她对他总归是特殊的。
宿容冷静地想通了,但一想到自己的情绪莫名失控,他的眉头一皱。
在解决之前,他还是要远离她。
至少不能让她为难。
想到这,宿容对造成自己如今烦恼的人又多了几分杀意。
宿容深深望了山盼一眼。
?
山盼眨了眨眼。
她一直不敢说话,因为她感觉到宿容周身气场变了又变,一会怨气冲天一会忧愁万分一会郁闷失意一会杀意满满,一会又一会的。
好像是从拜师宴那天开始的。
她怀疑是他后悔隐藏身份。
直觉告诉她不要去打扰宿容,或者说不去触他霉头。
她本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但看到他没点被下毒的迹象,便歇了那份心。
山盼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个宿容真的百毒不侵。
难怪梦中的她那么弱,都没能给他毒死,反而自己死了。
至于怀疑自己毒药作用?
笑话,她给宿容下的毒可是会让他内力消失,四肢无力,浑身发痒,笑得停不下来,任由她蹂躏的——
力消无劲痒痒笑笑销魂毒。
可是专门为他调配出来的。
想到那毒,山盼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对宿容也看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宿容啊,真是大忙人啊,最近看你一面都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狗腿子呢,天天要去扒着你。”
宿容有一瞬间迷茫。
“对不起,我的错。”
但他知道要先认错。
但他不敢和她对视。
只要与她对视,那些他从未想到过的阴暗想法便更不受控制冒出了头。
他要快些把他的病治好。
“我去准备晚饭。”
不等山盼回答,宿容轻功一跃,逃也似地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威慑力了?
连宿容都要跑那么快。
山盼不解。
想在心里给宿容记上一笔,又想到他去做饭了,顿时歇了心思。
山盼思索之后去哪,想到于清纨与任平生二人今日回山庄,脸上浮现笑意,用着轻功朝于清纨院子赶去。
……
“清清?”
山盼喊了喊,又敲了敲于清纨的院门。
一片寂静。
“清清?师姐?”
她又喊了于清纨又喊了任平生,结果还是没人回应。
山盼不信邪看了一眼天。
太阳都快全部下山了。
这个时候二人怎么还没回来?如果要晚点回应该会让人给她带口话的。
“请问是潘少侠吗?”
一道略带迟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山盼偏头看去。
出声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穿着山庄统一的侍女服,面容倒是令山盼觉得眼熟。
山盼笑着道:“是我,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