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微信是正常社交互动,然而谢漪白正跟邹延打得火热,加他微信做什么?盛柯惯会给自己找理由——他加谢漪白是有忠告,虽然撤回了,但他也把人删了。
谢漪白加他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果断拒绝显得他心虚,加个微信而已,任意一个路人都能加,见过面的演员怎么不能加?
导演加演员的微信很正当合理,没有多加解释的必要。
盛柯回应道:“车停稳再说吧。”
谢漪白切到聊天界面,搜索出几个月以前的对话框,点进那个头像,将手机伸到他视野内,说:“柯导这是你吧?”
盛柯瞄了眼,承认道:“是我。”
谢漪白说:“噢,那我就发好友验证啦。哈哈,上次想回你消息,结果你把我秒删了。”
盛柯无言以对,嗯,人还是不该冲动的。
被当面戳穿也能面不改色,不愧是巨导的心理素质哈。谢漪白点了添加好友,又柔声委屈道:“车停稳了您通过下,这次不要再删我了。”
盛柯果然有所动摇,神情绷不住,浅浅笑了笑。
谢漪白发觉这人很爱笑,讥讽是笑,轻蔑是笑,尴尬也是笑;嘴角的弧度轻而浅,眼里的情绪却变化多端。
他笑什么呢?笑我吗?
谢漪白捉摸不透,古怪地凑上去,问:“我很好笑吗?你怎么每次见我都笑啊。”
他犯困,身体和音色一同倦怠,话语中带着散漫的质感,沙哑得磨耳朵。盛柯真的感觉到耳根子发痒,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说:“你离远点,别妨碍我开车。”
谢漪白气得直瞪眼,傻叉吧,谁妨碍你开车了,说句话也不行?
但他又没胆量骂出来,只能憋着,一脸的不服气。
很遗憾体力跟不上恨意,他生了会儿闷气,眼睛干、脑袋重的困意表现就加重了。他的头一垂,居然就睡了过去。
盛柯再次震撼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又小气又心宽,一面精明,一面又疏于防范;不像人,像白色毛茸茸的精怪小动物。
经过几次接触和相处,他认定谢漪白不笨,几乎可以说很聪明、有头脑。
所以是装傻了。
也有小概率是真单纯。
深谙世事、人情练达,却依然对某种事物坚信不疑的单纯。
盛柯陷入纠结,难不成是他有眼无珠,不能像邹延那样精准地识辨一个人的内在特质?
不过思考这些问题好像没什么意义。
半小时后车停靠在马路边,谢漪白被人叫醒,他猛然一睁眼,正对着自家小区的大门。
他不仅睡熟了还做梦了!谢漪白睡眼惺忪地抠着后脑勺,问:“你是在香氛里加了安眠药吗?我为什么每次坐你的车都会睡着。”
盛柯反问:“如果加了安眠药,我为什么没睡着?”
“真没幽默感。”谢漪白本是腹诽,一不小心说出来了,下意识地捂了捂嘴。他瞥向盛柯,对方置若罔闻一般,只等待他下车。
“谢谢柯导,回头见……”谢漪白赶忙解开安全带,溜之大吉。
他一走,盛柯又想起那只耳环来,抓起首饰盒下车,想追上去还给他。
谢漪白从温暖的豪车下来,被凌晨的冷风吹得一瑟缩,他披上外套,趁深夜无人,不顾形象地跑着进小区。
盛柯只望见他的背影通过门禁,没入了树影笼覆的小路间。
又忘了。
回到车内,盛柯打开盒子,一只染着紫色鬃毛的银角瓷白小马躺在蓝丝绒上,耳夹部分是金色,像被射落的太阳。
下次吧。他暗自思量着,尽管不知道下次又是哪一次。
谢漪白回到家,先喂狗再卸妆。他摘下首饰放到收纳盘里,留给明天阿姨来整理。
他有形象管理的责任,想偷懒也不行,得强打起精神做完一整套护肤步骤,明天上午还有杂志拍摄,状态不好就算失职。
正式躺上床已经是一小时后,谢漪白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起晚上还没吃饭。哈哈,都忙忘了,饿着当减肥吧。
这才复工多久啊,他又想休假了!
邹延在病床上疼了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晨嫌弃医院伙食差,火速办了出院手续回家歇着。
他朋友遍天下,跟谁都熟,但二十大几的人打架斗殴进了医院,说出去实在不雅,所以他谁也没通知,实行静养。
谢漪白懂事,一忙完工作就上他家来陪着。
邹延家里从爷爷辈起就日子红火,他老爹又赶上九十年代的黄金期,乘着经济蒸蒸日上的风浪,将电影业做大做强,手握着巨量的资本与财富,是正经的富贵人家。
谢漪白这些年见识过大大小小的豪宅,但位于二环胡同深处的三进院他也是头一回踏入;穿过外进门还有内进门,门里立着一块碧油油的青屏,屏后是一间方阔的庭院,四面的屋子围着玻璃墙,晶莹剔透的壳子内部是古朴素雅的家具。
曲折的抄手游廊衔接着内院,最深处的后罩房砌成了二层小楼,楼下是石山小桥流水,还搭着一座古色古香的戏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