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前的最后一场大雨
如同细密的针刺扎进我的骨髓里
大雨里潮湿温暖的这个拥抱
提醒我已经病入膏肓
——沈朝因
雨突然下大,孟循催促着沈朝因走快点,赶紧回家洗澡睡觉,可沈朝因突然停下来了,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孟循看向雨中的沈朝因,她的表情不再是白天装的那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扑克脸,而是破裂的,疑惑的,痛苦的。
沈朝因也不知道看向哪里:“如果我去了,她说不定会活下来,可是我不想去。”
孟循也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还是泪,从眼尾流下,他急切的回答她:“朝因,你没有义务拯救她。我们先回家好吗,回家再说。”
沈朝因没有动,她的声音差不多被雨声盖过,孟循听到那句话,沈朝因说:“我就是很冷血。”
孟循突然觉得很湿冷痛苦,或许不是他的感受,是沈朝因的感受。暴雨中的沈朝因像一块砸烂的玻璃,从中间碎起。
他抬手触碰沈朝因,碰到了眼尾那滴水珠,是温热的,沈朝因的瞳孔睁大,惊异于有人碰到了她的脸,随即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的雨被这个怀抱遮挡住了,只剩脖颈处的一滴温热的“雨”。
“朝因,不是这样的。”
头顶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痛哭,她太久没有哭过,这一回的情绪像倾泻的山洪一样止都止不住。
“朝因,不要主动将刀刺向自己。”
沈朝因不知道自己在雨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秒所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觉得自己病的太严重了,竟然觉得有人抱住了她,脖子上还沾上了那个人的眼泪。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什么都没有,是干燥的。
“终于醒了。”适时响起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心,那个人好像松了一口气,语气放松不少。
这一刻沈朝因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因为这个病她突然不太想治了:“我昨天…”
“朝因,你太累了。”孟循又碰不到她了,看到她醒过来才安心了不少,“太累了才会有那种错觉。她的母亲没有理由怪你,她为什么不反思自己,女儿在遭受危险时为什么会找一个陌生的同学求助。至于你那些同学…朝因。”
沈朝因奇怪于他的戛然而止:“嗯?”
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蠢死他们得了。”
“啊?”沈朝因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评价,被他这话逗笑,难得的笑容凝聚在脸上。
孟循叹了口气:“朝因,我只担心他们会对你做出过激的行为。”
沈朝因走下床加上一件厚衣服:“不会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却不欺负我吗?”
孟循有些疑惑,虽然他们确实只停留在口头的谩骂,但他觉得那也是一种欺负:“骂你也算欺负。”
“你真奇怪。”沈朝因伸了个懒腰,“他们不会对我动手的,我只有在成绩上像个好学生,但这就够了。有一个同学非常的针对我,总是找我的麻烦。”
“后来,我激怒他划了我一刀,越过了学校的处置直接报警,且坚决不签谅解书,把他送进了少管所。”
“再也没有人动我,虽然在此之前也有人把我反锁在厕所什么的,之后她们每次上厕所我都跟过去用厕所的拖把往对方身上打,每次,现在她们上厕所还会下意识的先看我一眼。”
沈朝因说的轻飘飘的,但孟循听的胆战心惊:“手臂上的那道?!”
“嗯。”沈朝因看着窗外的风景点点头,“只是看起来严重,不然他要呆的更久一点。”
沈朝因纠结了一下,突然说:“其实,就算知道于沁会死,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去的。”
孟循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后怕,他不知道如果那天沈朝因去了会经历什么,最轻的后果也可能是一顿痛打,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全身发凉:“还好没去。”
沈朝因听到他的语气,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她自言自语道:“这场大雨已经停下来了。”我不能因为留恋于雨里的慰藉,而一直站在雨里。
“你说过,我们会相遇,在现实里。”
孟循:“对,会的。”
沈朝因站起身:“我其实很舍不得,虽然我不知道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她走出房间,声音越来越远,孟循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但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蓝蝶从沈朝因的背影里穿过,来到孟循的面前:“结束了,孟循,该回去了。”
孟循下意识的挣扎,但无济于事,他觉得世界颠倒漆黑,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而出门的沈朝因则是径直去了医院,她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但检查结果显示毫无问题,排除了器质性疾病后,心理科的医生详细询问了她症状,发现她的幻听时间不长,交代她下次有症状时过来复查,就让她离开了。
她再也没有听见那个声音,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她一直在想自己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可是时间太短了,她想不到答案,或许…以后就知道了。
孟循被书房窗户的冷风吹醒,拿起手机发现没过多久,他感觉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还在那间小房子里,刚和沈朝因从学校回来。
旁边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书被风吹到某一页,那一页的最后一句他记得很熟,是他背过的最后一句台词,孟循重复着唐予希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