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露下意识问:“就一间?”
问完就后悔了,在老太太眼里,她可是黄榛榛,是江沅的老婆,老太太的孙媳妇。
江沅忙咳嗽道:“奶奶,我最近睡觉打呼噜,她怕吵,还是收拾两间屋吧。”
老太太横眉竖眼的:“年轻小夫妻怎么还分房睡?那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你爸都读小学了!”
沉露脸又红了,这这这,这可跟她没关系。
“奶奶,现在人都提倡晚婚晚育,要孩子干什么,您看我爸,不就是您生出来专惹你生气的嘛。”江沅继续耍嘴脾气。
“乖孙啊,你是不是力不从心了。”老太太赶忙吩咐人去库房里寻些好酒来。
江沅叹气:“奶奶……您能不能不要为老不尊了……”
沉露低下头脚尖来回打转,觉得脚趾头都在抠地。
“这个里面泡了好东西,你晚上喝一杯。”那酒黄澄澄的,里面黑漆漆不知道泡了些什么药材。
“我不喝。”江沅离那药酒八丈远。
“你不喝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老太太很不高兴。
江沅指着沉露说:“是她不愿意。”
沉露也很不高兴,陪你演个戏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只是普通的前任关系,仅此而已。
老太太一巴掌就拍在江沅脑袋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天的不着家,她跟谁生啊。”
这话和王嘉诚说的一样一样的。
江沅一看一句话惹得两个女人不高兴,只能老老实实把药酒喝了。
吃完晚饭已经八点多,老太太原本睡得早,但今日高兴,又拉着两人说话,末了又说有好东西给沉露。
沉露当了这么久的艺人,大大小小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她实在好奇,老太太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别看老太太住的是老宅,该有的一个不少。专门放包的、放首饰的、放鞋子的,比沉露的衣帽间还大。
老太太先拿出一串翡翠项链:“囡囡,放眼全国,你也找不出来第二串。”
啊?项链,还是翡翠?
沉露总算知道江沅送项链的癖好是哪里来的,隔代遗传啊?
“这……奶奶,您带多好啊。”沉露仔细端详着珠子,108颗帝王绿,能绕沉露脖子两扎。
这一串项链,远超过江沅送的那些,怎么说呢,有些东西再贵,也有个价,而有些东西,用钱买不到。
她清楚这是给黄榛榛的,于是婉意谢绝。
“江沅他妈,就很喜欢翡翠。我不给她,嘿嘿。”老太太笑得狡黠。
果然呐,婆媳关系是全世界最难处的关系。
“奶奶,我真不能要。”沉露说。
老太太眼睛又一瞪,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也不忌讳了,我自己的身体我不清楚?我还有几年能活?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如留给你发挥价值。”
“还有这个,囡囡,你总带着个蓝田玉,我看成色尚可,倒也配得上你。这个可是奶奶压箱底的嫁妆,就连江沅大姑姑出嫁我也没舍得给。”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玉镯往上沉露手上推。
一道狰狞的疤痕露了出来,急得沉露快要哭出声。
老太太一怔,但神色没有太大变化,用一双不算娇嫩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囡囡,很痛吧?”
沉露咬着唇说:“不、不疼,都是过去的事了。”
“好囡囡,我的好囡囡,人都要往前看。”老太太将沉露抱住,心疼地搂在怀里。
老太太对沉露好,也是有渊源的。
沉露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沅的奶奶,奶奶望着她总是欲言又止。后来悄悄打听,原来沉露和江沅的小姑又那么三分神似。
别说沉露,就是江沅也从未见过她离经叛道、叛逆张扬的传奇小姑姑。
“五官不像,就是气韵像,小小姐以前也有一种书卷气。”宅子里的老人说的。
老太太身上有着淡淡的沉香,让人感到那么镇定、安稳和舒心。她摸着沉露的头,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说着“好囡囡”。
沉露不好意思再拂老人家的好意,只能假意收下,再还给江沅。
“阿蕊,是妈不好,妈不该拆散你们。管他什么摇滚青年,什么披头士牛仔,你喜欢就好,我错了。”老太太痛苦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来。
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啊,丈夫去的早,大女儿远嫁海外,小女儿早早离世,唯一的儿子也不愿意回来,只剩她孤寡一人,守着诺大的古宅,让孤独和悔恨慢慢啃噬她的下半生。
沉露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哄,好在白天的妇人及时出现了,气势十足道:“阿蕊最烦您哭了,这大好的日子,您又哭,也不怕阿蕊生气。”
老太太被这两句话唬住了,又在妇人的催促下洗澡休息。末了才说:“老夫人要睡觉了,您也去休息吧。”
进东厢房一看,果然古香古色,小轩窗,大屏风,梨花木,雕花床,连那照明的灯都是灯笼状,圆桌上摆着茶水和点心,一瞧竟然是花生、柿饼和蜜枣,桌布也是红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洞房花烛夜呢。
“奶奶又想你小姑了。”沉露坐下,闷闷说。
江沅说:“我知道,我没过去,她见着我会哭闹不止,骂我爸,也骂我妈。”
屋里全部铺有地暖和暖气片,屋里的温度简直高得可怕,沉露脱下了外衣,喝了口凉茶,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问的。奶奶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父母?”
江沅从满是樟脑丸的衣橱里抱出了被褥和枕头,往地上一铺,准备晚上就睡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