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花大价钱来私立学校复读的人多半都和她一样是富家子弟,纨绔在此比比皆是。
她学会了收敛锋芒,尽量不让自己处在人群焦点处。
可天生优越的外貌决定了她不可能做个透明人,班里总有恶心的男生对她评头论足。
黎予礼起初并不在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最好的屏障,偏偏这个态度在喜欢从众的群体生活里成了特例独行。
又不知是谁打听到了她家里的事情,八卦和闲话在添油又加醋的转述里逐渐变味。
她听到有人议论她无母无父。
她听到有人造谣她命里克亲。
“欸你们听说了吗?她之前是市高的,我有朋友和她是同学,她以前还早恋呢!”
“难怪复读啊,都早恋了怎么可能考得好?”
“这算什么?我爸的公司还和他们黎家有来往呢,你们知道她有个比她大七岁的哥哥吗?”
“真的假的?不是说她又没妈又没爸吗?”
刺耳的话语像细密的针扎进她的耳膜,仿若失聪的痛感直抵大脑。
黎予礼攥紧了手里的水性笔,墨渍从笔尖晕开,她用力得指关节发白。
“当然是真的,我爸说她那个哥也不是什么善茬,一家子都没个正常人。”
“她哥怎么了?比她这个怪胎更奇葩?”
“她哥就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说不定她这样子就是她哥养出来的……”
凳子脚快速摩擦地板发出巨大声响,黎予礼猛地站起身,一个健步冲到那个碎嘴的男生面前。
她一手攥着男生的衣领,一手拿着的笔恰好悬停在某颗瞪大的眼珠子上方。
只要她再往下三厘米,笔尖就会直直戳进男生充满恐惧的瞳孔里。
“你再多说两句,我的手可不长眼睛。”
围在一旁的同学被她的气势吓回了座位,聪明人都知道不该惹是生非。
但死要面子烂尊严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忍气吞声给她道歉,梗着脖子口出狂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有本事放开我,咱俩公平对决。”
公平?
一个Y染色体在和她谈公平?
黎予礼“大人不计小人过”,冷笑一声松开了男生的衣领:“直接道歉吧,我没时间跟你玩过家家。”
“我呸!”男生见状立刻后撤,“你和你哥就是有妈生没爸养的东西!”
“哐——”
黎予礼一脚揣在了男生的下半身,那畜牲疼得不自觉腿软往后倒,胡乱扒拉的手还撩倒了几张椅子。
她以为她学生生涯里第一次打架经历要就此史书,可惜班里最喜欢打报告的同学稳定发挥,不出两分钟班主任就赶到了现场,厉声制止了他俩。
“黎予礼!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师你只记得我的名字是吗?”
她不情不愿地跟在班主任身后。
男同学犯错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女同学犯错就是直接叫家长。
太经典了。
太可笑了。
她接过班主任的手机,对屏保上穿开裆裤的男宝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给黎宴琛拨了电话。
“和同学打架了,学校要请家长。”
“……”
“你要是太忙也可以不来……”
手机被班主任夺过去:“黎予礼的家长您好,我是她的班主任,请问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她和同学起了争执后大打出手,我这边也得给受害同学一个交代。”
大打出手?
受害同学?
黎予礼真后悔自己刚刚没再踢准一点,最好让那个男生半身不遂。
班主任等不到她主动忏悔,等到了飞速赶来学校的黎宴琛。
“黎予礼家长,我们当老师的也很为难,只要她肯道歉……”
“我倒你个泡泡茶壶!”
黎宴琛拽住她,表情严肃:“贵校教室应该装有监控,您单方面说她对同班男同学拳脚相向,恕我不能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听信一面之词。”
黎予礼听到哥哥护着她,立马站到他身后,撒娇似的去捏他的西服马甲下缘。
“如果看完监控后发现此事另有隐情的话,我希望您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妥善解决。”黎宴琛察觉到她的动作,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今天我就先带她回家休息了。”
黎予礼不擅长算账。
但一顿骂换来半天假,不亏。
黎宴琛一直拉着她,走到停在校门口的宾利车旁也没舍得松开。
“怎么回事?”他一改方才护短的态度,冷静询问。
黎予礼想抽出手,却发现哥哥的力道过大,手链或许都在他掌心的施压下硌出了印记。
“哎呀就是一点小矛盾。”她可不想复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黎宴琛抬高了音量,又沉又重的语气惊得她一震。
黎予礼挣脱不开他的牵制,任性的脾气一点就着。
“他*的明明就是他欠揍!”
“不许说脏话。”
黎宴琛靠坐在车前引擎盖上,把黎予礼拽到自己面前更近的位置。
被俯视的压迫感令她很不爽。
她怒目圆瞪,因为她知道黎宴琛总会在这样无声的博弈里败下阵。
他果然长叹了一口气,手上力度骤减,骨节分明的长指不知何时绕进了她腕上的红绳圈里。
像主动放弃自由的困兽。
未被驯化的兽性随时都可能暴露。
“有没有受伤?”他肩膀微微向内扣,指腹轻轻在她凸起的腕骨上打圈。
黎予礼知道这是妥协的肢体语言。
她摇摇头,很想告诉黎宴琛自己为什么会因同学的三言两语而愤怒。
“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看似自省的话语让她认清了事实,心里的委屈缓慢占据了胸腔。
“我这段时间是很忙,没空管着你,但不代表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了。我知道你很讨厌我这样,但予礼你可不可以稍微听一听哥哥的话……”
黎宴琛唠叨未完,被她甩手打断:
“你又不是我哥我凭什么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