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礼听到这话竟笑出了声,嘴角分明满是苦涩:“你有完没完?”
生硬的语气令他的眉头始终难以舒展。
“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十八岁了吧?”她歪着脑袋,对他挑了挑眉,“你打算管我到什么时候?”
“初中你就这样,不惜每天往返也要亲自接送我。高考前也是,咱家司机从去年就开始带薪休假?你天天盯着我有意思吗?”
黎予礼越说越激动,站起身俯视着他。
他那副寡言的面容实在令她厌恶。
“还是说,你这个当哥哥的……”她忽然俯身凑近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黎宴琛,看到他明显后撤的动作,心里竟萌生了奇怪的猜想。
黎宴琛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
她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是否肮脏。
她看似勾着唇,眸中却尽是恨:“……是不是对妹妹有什么别的想法啊?”
“黎予礼!”
他倏然站起,厉声喊她的名字。
仿佛是警告,又像是失控。
黎予礼从未见过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更大声了:“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啊?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
“予礼,”他强行抑制情绪,虽俯视着她,神色却像是对上位者求饶,“你是我妹妹。”
他吐字时下颌一紧,咬牙切齿似的,可语气绝非愤怒。
“你是我妹妹,我理应护着你、管着你……”
“我不需要。”
黎予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她没有否认黎宴琛说她是他的妹妹,也没有听见黎宴琛未说出口的那三个字。
“听懂了吗?”她学着他的模样重复强调,“我说我不需要。”
手里的盒子被她扔到地上,她转身欲走回房。
黎宴琛叫住了她:“项链呢?”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
“你买的项链,”黎宴琛面冷如冰,故意加重咬字,“男士项链。”
黎予礼感觉自己正站在情绪暴走的边缘,一呼一吸都变得急促:“怎么?以为我送给你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恋啊?”
见他不说话,她得理也不饶人:“如果你不希望我花你的钱,就把亲密付关了,否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以后要是让你看到什么其他不想看到的账单,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不知道黎宴琛从来都不会主动看。
她也想知道自己买什么会让黎宴琛更生气。
否则这令人讨厌的虚假兄妹关系,哪怕吵了架也没法分离。
第二天黎予礼起了个大早,发消息喊徐寅安陪她逛超市。
少年人藏不住心思,她看到徐寅安的穿搭明显换了风格,脖子上的项链显眼得不行。
像只雄孔雀对她开屏。
“你打算买什么呀?”徐寅安帮她推了一辆购物车,跟在她身边。
她一手撑着腰,一手随意拿起货架上的东西打量:“随便逛逛。”
零食饮料,黎宴琛也会买。
水果蔬菜,她自己不会挑。
肉蛋海鲜,不太有杀伤力。
乳品烘焙,没什么大影响。
逛了一圈下来,购物车空空如也。
徐寅安摸不着头脑:“是家里缺了什么吗?”
她只是摇摇头。
不缺。
他们家什么都不缺。
“买两支冰淇淋吧。”
两人走到结账区,几台冰柜摆在一旁,黎予礼看着里面花里胡哨的食品外包装,心想总不能空手而归。
徐寅安推开冰柜门:“你要什么?”
“那支蜜桃青梅吧。”
黎予礼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自然也不会留意徐寅安挑冰淇淋时的犹豫。
收银台是顾客完成购物的最后环节,排队时的无聊感会降低大家的理性决策能力。
旁边的小货架正是抓住了这一消费者心理,隐私但刚需的避孕套作为“顺手可买”的商品,极易在此触发冲动消费。
以前黎予礼还不识字的时候,误把它们都当成糖果,差点缠着黎宴琛买回家。
她永远无法忘记黎宴琛当时尴尬的表情。
对啊。
避孕套。
这回黎宴琛要是看到,恐怕就不是尴尬这么简单了。
徐寅安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收银员,黎予礼赶在结账前伸手从货架上随便拿了一盒避孕套。
说:“我来付。”
徐寅安整个人凝固。
直到黎予礼像塞纸巾一样把避孕套盒子塞进裤子口袋里,拿着冰淇淋对他说“走啊”,他才回过神来跟上去。
单纯的少年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买避孕套是为了气哥哥。
黎予礼拆了包装袋,雪糕外层的冰霜险些粘住她的舌头,“待会儿去哪儿?”
“去,去哪儿……?”徐寅安紧紧攥着手里的冰淇淋,结结巴巴重复她的话。
她偏头抬眼看他,用牙齿咬掉冰淇淋的一角:“你脸红什么?”
徐寅安隔着包装袋感觉到雪糕要在自己手心里融化了。
他也要在黎予礼的目光里融化了。
怎么办呢。
血气方刚的少年人。
身正也怕心思歪了,徐寅安干脆把冰淇淋贴上自己的脸颊,试图用它来给自己降温。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
“去你家吧?”黎予礼咬开留心的部分,被桃子味雪糕包裹着的青梅酱缓慢流出。
徐寅安知道自己快疯了。
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但学习能力强的人总对未知的领域抱有征服欲。
可这次不一样。
是黎予礼征服了他。
桃子味的,青梅味的。
甜的,冰的,融化了的。
除了“好喜欢”之外,徐寅安大概说不出别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