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日下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渐渐减缓趋势,化为了蒙蒙雨丝。
空气中有炊烟的味道,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狗吠。
门外有人踩着雨水,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及近。
在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之际,他的意识迅速从混沌中苏醒,伸手往边上一摸就想拔剑。
可是往日不离身的长剑此刻却不在身边,房门也在这一刻被推开。
景浣刚端着碗打开房门,就看见原本熟睡的男人正半坐在床上死死盯着他。
眼里的冷色让他脚步顿在原地。
看见是他,沈语时绷紧的弦顿时松了,泄气一般倒回床上。
景浣却以为他又晕过去了,连忙将门关上,端着碗就要来查看他的情况。
可见他还睁着眼,没晕过去,顿时放下了心。
他将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想将沈语时扶起来,可见他浑身都是缠的绷带,在原地踟蹰半晌,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
沈语时见他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
“我的剑呢?”缓得差不多了,沈语时撑着床铺自己坐了起来,景浣连忙往他后背塞了个靠垫,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听见沈语时在找他的剑,景浣走到一旁,打开柜子从里面将剑拿了出来。
刚才沈语时刚醒还没怎么注意景浣身上的情况,此时见他背对着自己走路,立刻看出了异样。
虽然少年极力掩藏,但沈语时还是看出来对方右脚出了问题,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沈语时可以肯定,自己抱着他的时候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伤到他。
景浣捧着那把剑,眼睛亮晶晶的走回他身边,说道:“在这儿呢,没丢。”
少年将剑递过来,沈语时拿起剑放到一边,将他拽过来一些,附身就要去掀他的裤腿。
景浣慌了一瞬,有些躲躲闪闪的,但沈语时在他面前一向强势,很快就不容拒绝地将他的裤腿撸了上去。
果不其然,入目是一截雪白的布条。
跟沈语时身上缠的是一种材质,虽然比不上沈语时往常用的,但好歹也有止血的功效。
看了几眼,沈语时这才抬头盯着景浣。
虽然他没问说话,但景浣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小声道:“不小心摔的。”
“疼不疼?”
景浣连忙摇头。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只见一个穿着麻布衣裙的大娘端着一碗窝窝头,一盘肉和几碟咸菜走了进来。
看见两人怪异的姿势,愣了一下,随后连忙笑道:“哎哟,你们两兄弟关系怪好咧。”
将那几个碗放在桌上,看见药碗里的药还没喝,又转过头对着沈语时说:“小伙子药咋不喝呢,你身上那个伤哟,喝了药才能好。”
这个地界已经远离京城,因此这里的居民说话难免带着口音,但好在沈语时能听懂几分。
景浣脸皮薄,被大婶说他俩关系好,不好意思地将桌上的药给沈语时端过来,忙道:“是我忘了大娘,他现在就喝的。”
沈语时望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凑到鼻尖闻了闻,发现都是一些常见的药草,对外伤恢复有好处,于是一口其喝完。
随后,在大娘的口中,他知道了这个村庄的名字和所属区域,距离京城起码两百多里。
收留他们的大娘,她儿子是村里的猎户,前天进山里收捕兽夹的时候遇到了背着沈语时艰难行走的景浣。
那时的沈语时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甩掉追兵之后又疾驰了整夜,才在重伤加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晕了过去。
好在景浣还清醒着,他将高出他一截的沈语时背在背上,沿着山路一直走,直到遇见上山的猎户,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听到这里,沈语时望了一眼景浣那条受伤的腿,看向大娘,问道:“捕兽夹?”
察觉到沈语时话里的意思,大娘连忙摆手。
“不是咧不是咧,你弟弟的腿是给你找兵器时摔的,不是让夹子夹的。”
那天等景浣把沈语时安置好,这才发现那把对方从不离身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他后来冒着大雨在山里找了好久才找到,因此还不小心摔伤了腿。
察觉到沈语时不赞同的目光,景浣就当没看见。
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大娘连忙说儿子快回来了,借口溜了出去。
直到房间重回安静,沈语时这才拉着景浣坐在床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下次别这样了,东西丢了就丢了,自己受伤划不来。”
“好。”
手在少年光滑的头发上摸了一把,对视上那双黑亮的眼睛,沈语时在心中跟系统说道:【越来越欣慰了,孩子长大了,知道体谅我了。】
【还让你和这个老光棍养上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