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清安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笑着问:
“喂,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一直追着我不放?”
萧霁闻言一怔。
谢清安在冲他笑。
谢清安很喜欢笑,各式各样的笑,开心也笑伤心也笑,愤怒的时候会笑,就连战场上杀敌,面上染血的时候也常常是笑着的。
可偏偏是现在的这个笑容中没有带任何情绪,干净而纯粹。
干净到让他心脏好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因为最开始一切只是一场欺骗。
他忽然想起初遇那日,他回到殿下身边,斟酌许久,最后还是将今日在长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那他当时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感激,还是怜悯亦或是叹息?
可惜都不是。
萧霁还记得,从李二公子口中听见“武安侯”三个字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那人的背影许久,脑中浮现出的却只有两个字。
利用。
殿下教过,入了大周,就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物也好,人也罢。
于是他问殿下,大周皇帝卸磨杀驴,武安侯不可能不心存芥蒂,既然如此,那此人是否可用。
他知道殿下一向料事如神,甚至可以说是智多近妖,于是有什么疑惑总会去问殿下。
可是那天殿下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当然可以。
殿下说,今日的长街相护就是个很好的由头,让他尽管去拜访他,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缠上他就好了。
萧霁一愣,说难道不会被他察觉什么吗?
“拙劣的借口,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伪装。”但他记得那时候殿下却只是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声音平静,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萧霁张了张口,还想问些什么,但殿下却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的,低笑着开口:
“也不用担心大周皇帝。”他悠哉悠哉地将残棋布好,然后将棋盘推到萧霁面前,
“失去过的人,总会想要证明些什么。”
比如……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那天殿下说的话其实他并没有全然听懂,但作为萧家人的本能却会让他按照殿下所说的那般去做。
于是他敲响了城郊那座宅院的大门。
萧霁不善言辞,殿下也没有告诉过他该说些什么,所以几句话便陷入冷场。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但看着那扇快要合上的大门,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那个在他心中萦绕已久的问题。
是他吗?那个在城墙上一枪挑落大旗,笑得肆意耀眼的狂傲将军,和如今他眼前这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脆弱青年。
是一个人吗?
但当那一晚他笑着的模样与山阴关城墙上的身着玄甲的身影相重合,萧霁却不知为何,心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扯动了一下。
于是他突然想起临走前殿下对他漫不经心的提醒。
“萧霁。”本该落魄的宁国质子从容地收拾着棋盘,一边平静地开口,口吻随意到仿佛在讨论明日的午膳,
“守住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