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贵族可佩剑入市,但那佩剑也大都是个装饰,作为贵族身份的象征,从没听说谁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人拔刀相向的。
“李公子说得对,武安侯府就是个空架子。”
谢清安的声音中听不出半分恼怒,反而是轻笑着歪了歪脑袋:
“那李公子要不要试试,若是本侯在这大庭广众下杀了你……”
“本侯会不会偿命?”他还是笑着,剑光却离李二公子的脖颈又近了半寸。
谢清安自认不是什么刻薄的人,所以看着李二面如土色开始求饶,他也没为难人,只是收剑入鞘,然后让他将自己为难那可怜小厮的活计自己做一遍罢了。
这场纨绔公子哥被迫给布衣小厮下跪道歉的稀罕戏码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本来谢清安还想押着人舔鞋尖,还是萧霁生怕事情闹大,这才制止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太多,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饶是人多口杂,奈何谢清安耳力太好,哪怕不想听,还是有只言片语传进了他的耳中。
“不是说武安侯府早就破落了吗,怎么这武安侯还是如此嚣张?”
“嘘,小声点,你不知道吗,他可是和那一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他真的发起疯来,你不要命啦?”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拔刀伤人,这王法……”
“哪有什么王法,说起来这武安侯虽然嚣张,但也是真的可怜……”
震惊的害怕的好奇的,偶尔夹杂着一些知情者的怜悯。谢清安不太想听,于是转身就走。
没有人叫住他,但谢清安却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谁——刚刚被为难的那个小厮,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可惜一看就是个锯嘴葫芦,无聊得紧。他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便也直接无视了。
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萧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垂下眼帘后却开始轻声念出他刚刚在路人口中听见的那三个字。
武安侯……
和萧霁的再遇比谢清安想象的要早很多——或者说,在他的想象中,二人不会再有交集的机会。
自从谢家被满门抄斩,独留他一人后,谢清安就从朱雀街上的大宅中搬了出来。
朱雀街上的宅子是他爹娘成婚时先帝所赐,哪怕在掉块牌匾都能砸死三个贵族的朱雀街上都称得上是豪华——当然,那是看了他母家林家的面子。
谢清安的母亲林乐央出身镇国公府,往上数三代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大功臣,而后代子弟也是个个骁勇善战,忠君爱国,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时候的武安侯府是个快要败落的花架子,这桩婚事也是林乐央的低嫁。当时边关不稳,先帝还要用林乐央的父兄,于是在林乐央出嫁之时大肆封赏,那座宅子也在其中。
可也是因为宅子太大,如今身边也没了人,谢清安一个人住着反倒是觉得不舒坦,于是便又置办了间小宅子,平时都住在那边,大宅只是雇了几个人定期打扫着,也不至于荒废。
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所以知道他如今住处的人不算少,但来访的人倒是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