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

哈维尔早上只啃了点面包，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太少了。他吞了口唾液，看着正在给鸡肉包裹黏土的路翊，忍不住询问：“那个，路翊先生，这只鸡肉要放进坑里隔着土闷烤熟吗？那要多久才能吃上啊？”

路翊皱着眉毛，一脸认真但藏不住对手指间全是泥土的嫌弃。他努力无视了钻进指甲缝里的红色黏土，嘴上嘀咕着“好想要一次性塑料手套”一类哈维尔听不懂的话，随口答道：“嗯？看火能烧多旺吧，我估计起码得三四个小时？”

哈维尔：“……”

这还是午饭吗？这是下午茶吧？

他不着痕迹地往鲁弗斯的锅子方向横向挪动了半米。

虽然肉少，但炖土豆再怎么磨蹭半小时也能吃上了。

大锅里的土豆开始溶化了，坚硬的外层随着翻炒变得柔软，沙沙的一层裹在其他蔬菜和兔肉丁上。

鲁弗斯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可以加水了，这才倒入了没过所有食材的清水，开口问莫妮卡能否用她一勺秘制肉酱。

他总是这样有礼貌，莫妮卡都开始有点内疚了。

路翊和鲁弗斯再怎么说也是帮他们赎回房子的债主，但旅行的途中完全没有少他们姐弟半口吃喝，还会给他们零钱买小特产和零食，就连使用他们的锅碗时都会用“借”一词……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大人呢？莫妮卡和哈维尔都不止一次这么想道。

褐红色的肉酱在勺子的边缘接触到黏糊的汤汁，迅速地扩散融化，已经碎掉了一部分的土豆糊裹着其他食材染上浓厚的色泽，幸亏有胡萝卜的橙色和豌豆的绿色，在一团难以分清彼此的食材中成为了极佳的色彩点缀。

大锅传出肉香的同时开始咕嘟咕嘟冒小泡，酱汁把大部分蔬菜的气味都包裹进去，除了洋葱——刚刚被切成小段的紫红色蔬菜现在已经几乎透明，大部分都化在汤里了。

“好香……”哈维尔感慨道。

虽然没有清汤卖相好，但这糨糊似的一大锅绝对足以让任何人配着它吃掉几只干面包。

“母亲很喜欢这种把土豆烧化裹在其他食材上的做法，”鲁弗斯用长柄勺搅合着锅里的食物，半晌又不确定地补充道，“啊，但也有可能是觉得柔软的口感适合给孩子当辅食？事到如今，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其实仔细想想，在自己母亲刚立的新墓碑旁边起锅炖土豆这件事就够奇怪的了，被村民们知道了或许会说他们“太不敬了”。但或许是和路翊在一起被熏陶久了，鲁弗斯觉得这压根没什么。

如果她本人在旁边，一定会开心大笑地抢过勺子，主动给他们一人分上满满的一大碗吧。

哈维尔在旁边抱着膝盖吞口水的模样早就被鲁弗斯发现了。他笑了笑，先舀了一小碗递给他。

“欸，我可以先吃吗？”

哈维尔接过小碗，刚出锅的土豆糊糊哪怕离开了火源仍然在冒着小泡，碎得不像话的土豆还能从残留的小块中看出一点点粉感，像芡汁一样包着其他食材。

再煮一会儿糊糊就会变成粘稠的酱了。到时候直接挖上一大勺，放在面包片上托着吃一定也很合适。

“这个菜容错率高，早十分钟晚十分钟一样吃。”鲁弗斯解释道。

独自带孩子的西耶娜也许同样抱有类似的考量。她不能离开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太久，也不能离灶台太远，家里还有其他事情等着她干，这种一锅炖的食物最不容易出错。

鲁弗斯说完，看向一旁还在满脸严肃地和烧火坑搏斗的路翊。

“土豆糊可以吃了，路翊。”

“稍等一下下，我把这个火弄旺一点就过去……”

于是鲁弗斯抬头寻找莉蒂希娅，把手中的长柄勺交给她保管，自己则起身去帮恋人善后。

“鸡肉包已经在土下面了？”

“对。隔着土层，上面篝火的余热会把它烘熟，因为黏土隔绝烘烤出的肉汁会被留在里面，把鸡皮熏得比明火烤制更加咸香入味……”

路翊连连点头，同时下意识地还在身后的抹布上缓慢但用力地蹭手指。

看到恋人这种可爱小动作，鲁弗斯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拿过路翊身后的布块，用水打湿了一些，小心地抬起路翊的一只手腕：“这样应该更好清理。我来帮你吧。”

路翊没客气，只是笑着在鲁弗斯嘴上轻快地啄了下。

“谢啦。”

鲁弗斯愣了一下，看着路翊弯起来紧盯自己的双眼，耳根逐渐泛红，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啊，又来了。

雇主们最近越来越黏糊了。简直比隔壁那锅烧化了的土豆糊糊还过分……

莫妮卡假装什么都没看到，默默地平移挪动双腿，也并到弟弟那边吃土豆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