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过后,天气终于放晴,气温也明显升高不少。
孕妇怕热,宣槿妤身上的衣裳也薄了几分,越发凸显出她的孕肚。
马车里垫了松软厚实却透气的垫子,中间还铺了一张凉簟,最上面再盖一层薄薄的被子,如此躺在上面的人既清爽而又不至于觉着过于冰凉。
马车行驶时宣槿妤躺在上面也不会轻易被颠簸到。
不过安全起见,宣槿妤坐在马车上时,苏琯璋多数是陪在她身边的。
若她烦了他,便会将他赶下马车,换婆母许玉娘或三位嫂嫂上来陪她。有时候孩子们也会在母亲或祖母的陪同下,到车厢里和小婶婶说说笑笑解解闷。
五月中旬时,他们走到了北丘府,恰逢这里进入一年的雨季。
顾名思义,北丘府多山,雨季时泥石流发生的几率极大且危险,陈阳王虎不敢冒险,一行人只得在驿站停了十余日。
等到将近六月,雨水稍歇,王虎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狭小的驿站。
等到派去前方探路的官兵回报上峰陈阳,说道路可以通行之后,他便说服了众人,一行人便又继续南下。
这时宣槿妤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满了五个月,又比四月时大了一小圈,先前的害喜反应已经消失,但越发嗜睡了。
好消息是,在他们遇上这扰人的雨季之前,宣槿妤已经察觉到了胎动,夫妻二人如何欣喜自不必多言。
马车“轱辘轱辘”离开了北丘府驿站,但才走不到七里地,到一处山坡时,路况便艰难起来。
山上的路官府是不会管的,这里常年在走的百姓也没那个闲钱和那份心思去修路。
一条宽阔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道路还是常年行走的商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走出来的。
这样的路,自然也算不得好。
装了行李的马车行驶在前方,用于探路,此时车厢被颠得摇摇晃晃,偶有碰撞声传出来。
众人便明白,这种情况下宣槿妤显然不适合待在马车里,即便有苏琯璋抱着她稳着她的身子也不行。
搞不好马车撞到什么碎石烂沟侧翻,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尤其几日前他们还听说过这样一件事。
一辆经过山脚的马车,恰逢泥石流,车夫加快了马车行驶的速度,险而又险擦着死亡边缘躲过了一劫;但马车里的孕妇被颠得肚子狠狠撞在了车厢的横栏上,当即血流不止。
那名孕妇都快到生产的月份了,这一撞,孩子竟是很遗憾地没能保住,就连大人也险些救不回来。
宣槿妤下了马车,正要如往常一样趴在苏琯璋背上,却被他拦腰抱起。
“我抱着你,莫压着孩子。”苏琯璋低声道。
宣槿妤揽住他的脖子,心下嘀咕,“才不会压到孩子。”她心里都有数的。
但看着周围的人,她咽下了那句话。
反正背也好抱也好,也累不着她,且他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抱着她了——好像上次还是刚出盛京城没多久,她吃多了怕趴着顶到胃脘,才要他抱吧?
于是宣槿妤乐得让他抱着。
不过这一抱,便抱了一路。
“你的手还好吧?”晚上在一处庄子里借宿时,宣槿妤问苏琯璋。
因为路况实在不佳,马车没有载人,老人小孩都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这也导致他们今日没能赶在入夜前走到最近的驿站,幸好这处庄子的主人收留了他们。
苏琯璋已经用药酒揉过双臂,且用内力最大程度催发了药效,闻言摇了摇头,“无事。”
他用药酒也不过是为让宣槿妤安心。
要知道,他从前刚开始习武时,所有的兵器都要熟悉,一练便是一整日。
等他到了漠北,上了战场,拿着重剑和敌军拼杀起来,一日一夜不得歇也是有过的事。
先头习武用的那兵器,和他后来在战场上用的重剑,可也没比宣槿妤和她腹中孩子加起来轻多少。
听他如此说,宣槿妤便放下了心,嘀咕了一句,“你说无事就无事,今后可都要你抱着了,谁让你不肯让三哥哥抱我。”
三哥哥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便是抱她也没什么。偏生这个人,今日下午在三哥哥提出要接替他时,被他拒绝了。
苏琯璋没有说话,只眸光略淡了几分。
出于男人的占有欲,即便宣文晟真是她嫡亲兄长,他也不会让抱的。
何况,据他这几年的观察和推测,宣文晟还真不是宣家人。如此,那就决然不行。
不过,妻子显然不知道他的“阴暗”心思和宣文晟身世的事,这话便很没必要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