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嫂。”宣槿妤愧疚地开口唤方沅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傻姑娘,别什么事都揽上身。”方沅沅将宣槿妤沾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挽回她耳后,“别觉得对不起我们,我只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宣槿妤哽咽着不住点头。
方沅沅伸手抱住她,附在她耳边,“妹妹,若你觉着妹夫是个良人,别管他以前心里装着谁,你让他以后心里只有你就行了。”
这是她还未遇到宣文晟,尚待字闺中时,母亲曾教她的话,现在由她再来教给小姑子。
“也别委屈了自己,我们宣家的姑娘,就该明媚如烈阳。”
“也别看路上这么多人看着,担心失了面子。别忘了,你还有身孕呢!有孕的妇人,脾性阴晴不定是很正常的。”
“你不是说常忘了委屈吗?平时忘了就忘了,心宽体胖嘛!”
方沅沅给宣槿妤出着主意,“只若是身子不舒服,不要忍着,他是你夫君、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再怎么使唤他都是应当的。”
“你只管按着心意来,闹也好哭也好。我冷眼瞧着,妹夫还是挺吃你这一套的。”她忍不住笑。
妹妹从前一和妹夫闹脾气,若是苏家人哄不住,便会赌气跑回宣府。
她可是听婆母林清婉说过,妹妹一回娘家,妹夫是一下值就巴巴地跑到宣府去找人的。
就连她这个常年随宣文晟在外跑商,不常回盛京城的人,也有幸见识过一回。
她昨夜回房后琢磨了许久,觉着这小夫妻二人性子天差地别也不全然是坏处,毕竟一物降一物嘛!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就是被彼此吃得死死的。
宣槿妤惊讶地听着三嫂嫂一番肺腑之言,连离别的愁绪都忘了。
方沅沅怜惜地看着被自己一番话震懵了的小姑子,“我昨夜想了许久,觉得妹妹你以前就做得很好。今后还是随着自己性子和心意过活,你们之间定是能美满的。”
宣槿妤红着脸,直到目送宣文威骑上了马,方沅沅和秩哥儿上了马车,还想着方才三嫂嫂的那一番话。
“我们先走一步。”宣文威确认弟妹和侄子已经坐好后,便冲送行的一众人颔首,“诸位保重,我们在京中等着你们。”
亏得陈阳王虎他们知道宣家人要回京,不便围观人家的依依惜别的场面,主动留在了外院没有出来。
不然就宣文威这样坦坦荡荡地说着“在京中等着”的话,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觉着他是在违抗圣意。
就观皇帝的圣旨,虽然他写漏了定罪之事,但上头写的密密麻麻的字字句句,可都是让苏家人好好在广虚府待着、别想动什么“歪心思”的话啊!
甚至王虎还大逆不道地在心里嘀咕过,莫非陛下是写的字太多太入情,才一时将定罪的事情给忘记了。
“保重。”宣槿妤眼泪又流出来了。
宣文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妹妹,便狠下心,对着前方的人示意可以离开了。
马儿跑了起来,套着车厢的马儿也在蓄势待发,等候着车夫的指示。
宣文威带着一众侍卫护持在方沅沅母子俩的马车两侧,走在了队伍中间。
前方是带头的府中侍卫,有数十名;中间偏后的位置也跟了几辆马车,坐着的是随行的丫鬟仆妇;队伍末尾,也同样有数十名侍卫随行。
因为从这灵峰山到盛京城,乘坐马车也不过大半日的路程,且宣文威来时有所准备,故而这一行人的行李并算不上多,一辆马车就装下了。
但这样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行头竟也不输他们这百多人的队伍。
等北上的队伍消失在他们视线尽头,也到了南下这队人该继续上路的时候了。
方沅沅没有带走的大半行李,都被宣文晟装进了他的车队,假作行商,一路跟着苏家人去往广虚府。
有了陈阳的事先提醒,宣文晟明面上并没有带太多人。
陈阳见他只带了五辆马车,十名侍卫和做饭的两名仆妇就跟着上了路,便没有说什么。毕竟不过是替换了刑部置办的那几辆马车,又多了些许人而已。
而远远缀在队伍后头,一副行商模样仿佛只是无意中与他们同行的车队,他和王虎商量过后,也只睁只眼闭只眼假作不知。
至于暗处这位宣家三公子还有没有安排人,安排了多少人跟着,他们也无从知道,更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阻拦。
二人面面相觑,只双双苦笑,昨日还以为这位宣三公子听进了他们事先的告诫,却没想到,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反将了一军。
而他们却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去指责他不守信用。
不过除却这个小插曲,这支队伍在有宣文晟的加入后,非但没有他们以为的以势压人,让他们为难;反而出乎他们的意料,他的表现相当低调。
只给苏家人尤其他妹妹宣小少夫人以必要的优待外,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也如他所答应的那样,行程由着他们安排,并不干涉。
如此,陈阳和王虎便彻底放下了心底的戒备。
一行人在路上又走了三日,有了马车,他们的速度终于快了起来。
虽说马车为照顾怀了身子的宣槿妤,担心她受颠簸,行驶的速度堪比步行,但好歹不用走走停停了。
他们也终于不必强行压着步速,憋屈地照着妇孺孩童的速度来行走,能够放开步子,走得可谓是步步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