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填饱肚子后,就开始各做各的事了。
面色冷淡的青年将射满了孔洞的靶子换下,挂上新的,然后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举起手里的弩,瞄准靶心,凝神片刻,嗖嗖嗖连放三箭,箭箭中靶心。
余然有点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正准备进行下一轮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皱眉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还是抬腿走了过去。
而敲门声还在继续,缓慢而沉重,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透着股暮气沉沉的味道。
余然停下脚步后,点开了连接门口摄像头的显示屏,接着一张瘦的皮包骨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与此同时,苍老沙哑又带着几分颤抖的嗓音透过门外安装的对讲机传了来。
“小、小余,能开开门吗?老婆子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说。”
吴奶奶的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门上,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在对上拐角处儿子孙子催促的目光时,咬咬牙又扭过了头来,只是拍门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再次开口,语带哽咽。
“小余小路,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求求你们行行好,施舍一口吃的给我这个老婆子吧。”
“就、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邻居的份上,我不要多了,一口、真的只要一口就行。”
他们家昨天断了粮,也已经没有任何积蓄了,饿的一晚上没睡,儿子在家里大发脾气,孙子饿得直掉眼泪。
她死就死了,反正一把老骨头了,可是儿子孙子还年轻啊。自己这个当妈当奶奶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吧?
于是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吴奶奶盯着面前关得严实的铁门,眼里闪过一抹愧疚,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不道德,可、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她又忍不住自我安慰的想,平日里见这两个小伙子挺热心,或许也不介意分他们一点吃的。
吴奶奶并不知道,她脸上神情的变化,以及与儿子孙子的眼神交汇全都被屋里的青年看在了眼中。
余然稍稍的回想了一下上次与面前老人见面的场景,那时对方脸上的慈祥与此刻满脸精明算计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轻轻叹息一声,这世道,真是一面“照妖镜”。
而门外的吴奶奶还在继续的哀求着,声音悲戚,再加上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实在可怜至极。
但余然只是漠然的盯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儿,就关掉准备往回走了。只是一转身就撞上了路北那张同样没什么表情的脸。
男人外表出众,可不笑时过于锋利的五官莫名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余然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倒不是吓的,是那种一瞬间心动的感觉,有点奇怪。
而路北在感觉到自家小爱人投来的视线时,整个人如同冬雪初融一般软了下来。
但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一同回到卧室后,关好门,路北才拉着余然的手道,“然然,这次你不能心软。那一家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如果这次成功了,马上就会再次找上门。像是吸血虫一样,永不满足。”
所以这个头,绝不能开。
余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也把他想得太好了,真以为他是什么乱发善心的好人吗?
他莫名有点想笑,但还是认真的回应道,“我明白。只是也要想个办法打发了他们,不然还真以为我们家有多少吃的,死缠着不放了。”
其实余然更担心的是,那家人没达到目的,会采用些更极端的手段。
比如和其他同样饿得受不了了的人联合起来围攻他们家。
可别小瞧饿狠了的人啊。
余然心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神情恍惚了一瞬,自重生以来,某段他一直不愿回想的记忆突然蹦了出来,胃部一抽,忍不住扭头呕了一下。
“然然?”
路北立刻扶住脸色刹时苍白的青年,急切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他说着就抱起余然往外走,只是脚才刚刚踏出一步,就被阻止了,“我没事,可能是之前不小心吃多了,所以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余然暗暗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
路北垂眸注视着怀里的人,看清楚了自家小爱人眼底的坚持与倔强,还是妥协了,绷着一张脸将人放回了床上。
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外走,没过多久又端着一杯温水回来了。
余然知道眼前的男人生气了,忐忑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垂下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苦涩。
他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是不小心忆起了上辈子人们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那真实发生的“易子而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