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萧太保前去平康侯府,表面是劝高瞻顾全大局勿要因后位之争引起纷乱,但听话听音,是这表面的意思吗?不曾想,高瞻不亲近便罢了,竟然还在朝堂上暗示皇帝她父亲的拉拢之意。当今天子最恨世家结党,不仅当朝痛斥了她父亲,还借故封禁了她的寿安宫,让她萧家沦落成京中笑柄。
她不管贵妃今日是真的还是装的,既然对方有意示好,她倒不用急着推出去。沈家后面的那老东西不好掌控,高家最适宜。原想着借此机会剪除晋王,但这势必也会伤及高氏,看来还得缓缓。
“贵妃的品性……哀家还是信的,断没有请宗正走一趟的道理。”太后故意拖长生声音,见那贵妃缩起身子,心中一笑,“可昨夜之事,皇帝虽让人闭紧嘴巴,岂有不透风的墙,这不,也传到哀家耳朵里了。也不打紧,谁的舌头长哀家自会给他割了。只是闲言碎语事小,贵妃伤了皇帝的心,便事大了……”
奚汐茫然。啥?闲言碎语事小?恐怕不小吧。这个时代女子的声誉何其重要,一句中伤的谣言就能逼得女子活不下去。比如贤太妃的青芜公主,尊贵程度仅次于晋王的四公主,听说当年就因为出宫拜佛遭遇抢匪,单独和一名侍卫消失了半天,回来后就再无世家公子愿意和她议亲,年芳二十就在宫中抑郁而终。而她昨夜的事,恐怕不比四公主的小吧。
说什么伤皇帝的心,高贵妃伤的还少吗?
奚汐搞不懂对方想表达什么,只能又一拜,“臣妾愚笨,请大娘娘明示。”
张德不禁摇头,可不就是愚笨。太后的意思是她这边就算放过你了,你还不赶紧去求陛下!
太后却是笑眯眯,贵妃愚蠢但实在美丽,模样也美,家世也美,“哀家虽心疼你这孩子,但如何能不顾及皇帝。皇帝对你宠爱无双,却生出这档子糟心事,贵妃可想好如何平息天子之怒?”说的够明白了吧。
奚汐点着头,明白了明白了。这好办,她现在还顶着正派女主的光环,皇帝应该不会重办她,只要您老别在剧本之外创造剧情就好啦。
“臣妾……”
“启禀太后,陛下口谕——”魏忠在殿外的高喊掩盖住了她的声音。
张德气的,“这老东西太无礼了!”能怎么办,陛下的口谕谁敢拦,只能赶紧把那瘟神迎进来。
魏忠快步进来,故作哆哆嗦嗦的样子,“启禀太后大娘娘,陛下口谕,贵妃即刻回凤栖宫问话。”
太后颔首,“贵妃快起来,回……”
用不着太后说,贵妃早站起来了。不仅直挺挺地站在她跟前,还一改刚才委屈可怜的模样,此刻这张脸又恢复了昔日冷漠傲气。
“臣妾领旨。”贵妃敷衍地欠了欠身,转向太后说道:“太后若已问完,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昨夜之事既已分明,太后亲口说过信臣妾品性,望来日……也莫让这话成了虚言。”
不要啊,不要啊!奚汐心中狂喊,高贵妃你给老娘住嘴啊!
用不着开口,太后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你耍我?
不不不,我没有耍你老人家!我真的没有啊!可是奚汐说不出来,她的嘴已经被高贵妃给接管了。
“贵妃此话何意?!”张德的嘴唇气得直抽抽,原来高氏刚才只是哄着太后不将她送到宗正手里!倘若请来宗正,那位可是陛下的皇叔公,陛下也不可能含糊过去,她只是在拖延时间等着陛下的这道口谕!
贵妃略一颔首,袖间环佩撞击声伴随着她轻微的嗤笑,“中秋家宴,臣妾向太后告假,事后太后不也忘了,臣妾不过是多嘴提醒一言。”这话摆明是她阴了太后,而且有恃无恐。
太后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高氏,你虽居凤栖宫,但还不是皇后!”
太后饶命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我真不是故意耍您的!奚汐说不了话也磕不了头,只有那一双大眼睛盛满了失悔,可惜谁看得出来。
贵妃回道:“臣妾自会将太后的口谕禀告陛下。”
奚汐心里早已哭死,谁来把她毒哑了!
眼看太后快要气撅过去,高贵妃又再补一刀,“臣妾,静候太后长乐未央。”
噗——太后气昏之前,奚汐先昏死过去,倒在魏忠身上。
张德惊得掉下巴,她还晕了,她还先晕了?!她是平康侯嫡女,是一品贵妃啊!无耻之尤,无耻之尤!转头一看自家太后捧着胸口,眼看气就快喘不上来,“太后,大娘娘!息怒,息怒!当心凤体!”
魏忠扶着贵妃惊惶大喊:“来人来人,传太医!”
太后指着贵妃的食指抖得不成样子,“高氏,你好,你好得很!”
不是,太后你听我解释……臣妾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