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窗帘的缝隙,在满地狼藉上投下细碎的金斑。锦书澈盯着缠在手腕上的蓝色绷带,那是柏崇屿昨夜用校服衬衫撕成的布条,针脚歪斜却异常紧实。客厅传来窸窣响动,他循声望去,看见少年踮脚擦拭墙上的克莱因瓶涂鸦,破碎的玻璃渣已被扫成整齐的小堆,急救箱敞开在茶几上,碘伏棉签排列得如同精密的坐标。
“根据创伤愈合模型,”柏崇屿转身时,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他蜷缩的身影,概率计算器在掌心泛着冷光,屏幕上跳动着实时心率曲线,“每两小时需要更换一次绷带。”他举起重新封装的抗抑郁药盒,盒面贴着彩铅手绘的向日葵,“还有这个,我调整了服药时间与饮食搭配方案。”
锦书澈别过脸,喉间泛起苦涩。记忆闪回昨夜失控的瞬间,还有柏崇屿那句“你是我永不偏离的坐标系”。他盯着少年衬衫上凝固的血迹,突然轻笑出声:“理性主义者连救赎都要列公式?”话音未落,柏崇屿已经在他面前蹲下,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这次没有公式。”少年的声音混着清晨薄荷糖的清凉,“只有...”他从口袋里掏出揉皱的便签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迹,“这是我凌晨三点推导的‘让锦书澈相信自己值得被爱的一百种方法’。第一条,”他的耳尖泛红,“就是告诉你,你眼中破碎的克莱因瓶,在我看来是宇宙最完美的拓扑结构。”
概率计算器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全息投影——是锦书澈昏迷时,柏崇屿用概率符号拼出的星空。“你总说自己是世界的误差项,”柏崇屿的嘴唇擦过他冰凉的额头,“但我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证明,你是我所有理性推导的奇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昨晚当监测仪显示你心率骤降时,我...”
锦书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望着柏崇屿眼下浓重的青黑,想起对方抱着百合撞开房门的模样,想起那些藏在概率公式背后的温柔。“你不怕我再次失控?”他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怕。”柏崇屿突然抓住他的手,将其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上,“但我更怕你独自坠入深渊。”概率计算器在此时彻底死机,屏幕却浮现出最后一行手写体:【允许你崩溃,但请允许我接住你】。他的唇轻轻落在锦书澈手腕的绷带上,“从今天起,我的所有计算,都只为逆向推导——如何让你从混沌中,走向有光的未来。”
窗外传来鸟鸣,锦书澈感受着少年掌心的温度,看着满地狼藉中绽放的百合,突然觉得或许真的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在理性与绝望的夹缝里,那些被公式解构的温柔,终将拼凑出超越所有定理的、名为“重生”的解。
塑胶跑道蒸腾着暑气,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混着少年们的欢呼在操场回荡。柏崇屿跃起投篮的瞬间,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浸透的白衬衫紧贴脊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落地时下意识望向观众席,却只看到锦书澈蜷缩在树荫下的单薄身影。
锦书澈盯着操场边缘生锈的单杠,金属表面斑驳的锈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他数着围栏上的铁丝网缺口,计算着将绳索缠绕上去的最佳角度。概率计算器的嗡鸣突然穿透嘈杂——是柏崇屿偷偷塞进口袋的监测装置,屏幕上的心率曲线正随着他剧烈起伏的思绪疯狂波动。
“书澈!”瑾珩川抱着篮球跑来,制服领口大开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来玩会儿?老柏刚连进三个三分!”他伸手去拉,却被锦书澈侧身躲开。少年的目光依旧锁定单杠,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蛛丝:“死亡需要多高的坠落速度?”
这句话如冰锥刺入空气。瑾珩川的笑容僵在脸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明白那片阴影里藏着怎样的深渊。他后退半步,喉结滚动着不知如何作答,直到柏崇屿的身影突然挡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