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终于知道对牛弹琴的感觉,后两节课干脆随牛吃草去了。
中午放学,高飞站楼梯口等江衍,他们班这节体育课,许博拉着陆尧先去打饭占座了,他回来喝水,正好和江衍一起走。
路上,高飞说:“今天早上升国旗,你们班怎么了?我老远就看看你和三哥往外走。刚才放学,我叫他都没听见,往寝室走了。”
“早上送他去医务室,吃坏肚子了。”
高飞挺惊讶:“吃坏肚子?不会是和我们一起吃的那顿饭吧?”
“不知道,”江衍说,“医生说吃太油腻。”
高飞掀起食堂门口的帘子进去:“我们几个都没事,没想到小三哥这么娇弱。”
饭点食堂人正多,闹哄哄的,陆尧老远冲俩人招招手,等江衍和高飞坐下,许博饭都扒拉一半儿了。
“太饿了,我先吃了,一人俩鸡腿,又给你们多加了个狮子头,快吃。”
许博吃完,另外三个还正在吃,他看着对面盘子里的狮子头,没话找话:“江衍,你星期天给我发钱干什么?”
江衍说:“AA的饭钱,洛羡渝发给我了,让我给你。”
“洛羡渝?三哥啊,”许博目不斜视,手上筷子一点点往旁边陆尧的狮子头上扎,“这搞得多见外啊,三哥呢,来吃饭了吗?我把钱还他。”
陆尧眼都不抬,一筷子敲许博手背上:“你那一堆米饭下面埋仨狮子头,没补上我们另外两个别想沾筷子。”
许博一下子缩回来,揉着手:“我那三个加一起还没你们一个大,最后锅底了,阿姨才给我的。再说,刷卡的时候你不看见了,里面哪还有钱。”
“不用还他,”江衍说,“你要是不要,他能还到你毕业信不信。”
“而且你也找不到人,”高飞两口吃完狮子头,“生病了,没来食堂。”
“那就更不该要钱了。”许博听完早上的事,说:“拉他去吃饭,还吃吐了,再收钱成什么了,以为我是那老板的托儿吗。”
“那你干脆用那钱给他买点药算了,”高飞说,“你直接给,他肯定不收,换我我也不收。”
许博思考了一下:“那也行。”
吃完饭,临出食堂,高飞拐个弯往一个窗口走,许博跟过去一看,卖绿豆汤的。
“你还没吃饱?”
“叔叔,给我来一碗,”高飞没理许博,掏出饭卡,“用杯子装,打包。”
“你真没吃饱啊?”许博说,“早说刚才喝紫菜汤啊,还免费。”
“那紫菜汤一桶才放一个紫菜饼,四眼汤。”窗口叔叔说,“你一勺下去净喝汤了,我这绿豆汤,每天现熬的,你看看,一勺下去稠得有个把斤重,今天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就不买了。”
许博盯着跟绿豆雪糕一个色儿的汤,说:“为什么啊?”
叔叔麻利地封口打包:“天又不热了,再想喝等明年夏天。”
“那我也来一杯。”许博转头问,“江衍,陆尧,你俩要不要?”
“要不要,要就一起刷卡,我买的不是自己喝,”高飞说,“让江衍带回去给小三哥,在学校也出不去,就这样表示表示吧。”
许博一听:“那更要了啊,来来来,一人一杯,我出钱,高飞你先给我垫着。”
刷完钱,几人站窗口期等着,陆尧手插着兜,说:“第一次见有人买药买绿豆汤去看人的。”
“条件有限,”许博说,“我也想买水果,出的去吗。哎,我想问,刚才打饭叔叔说的四眼汤是什么汤啊?我怎么没喝过。”
“四眼汤,就是你对着汤,能当镜子照,你俩眼,汤里还有俩眼,加一起四个眼儿,”陆尧拍拍许博肩膀,“不过到你手底下的汤,活不到你把它当镜子的时候。”
“靠,”许博骂一声,“怎么这么恶心又贴切的。”
洛羡渝一上午都觉得身上有股吐完之后的味儿,熏得饭也没吃,回寝室先从阳台收了件校服,换完往床上一趴。
杨威推开门还以为没人,洛羡渝听见动静,睁开眼翻个面朝下望:“回来了。”
杨威抬头一看:“你回来这么早,没吃饭吗?”
“没胃口,也不饿。”学校一个周末把床栏全加高了,洛羡渝手塞栏杆里有一下没一下的乱动,过一会儿问:“今天我走了,操场谁收拾的啊?”
“应该是大峰哥吧,”杨威歪头想了想,“草皮不好打扫,他让先用土盖着,等升完旗,他好像自己留那了。”
洛羡渝心里其实猜到了,叹口气:“哎,还挺不好意思人的。”
开学没两个星期,先给大峰哥找一大堆事儿,在新班主任眼里可能自己以后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了。
“大峰哥人是挺好的,”杨威安慰说,“但是你也别这么想,生病是人之常情,以后好好学习,用成绩给大峰哥脸上争光,也算报答他了。”
“那还是算了吧。”这还不如让他去给大峰哥磕三个响头以示感谢。
高飞怕他们挤江衍寝室打扰其他室友休息,所以在三楼就把绿豆汤全给江衍了,让他代为转交。
江衍回去看着上铺脸朝墙已经睡着的人,挑着四杯绿豆汤放洛羡渝桌上了。
十二点五十,学校统一起床铃响起,洛羡渝坐起来打个哈欠,又神游了一会儿,才扶着楼梯下床。
江衍坐床上穿鞋,先是看两条腿下来,慢慢再是上半身。
等洛羡渝整个人下来站床边,江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就突然感觉洛羡渝瘦了好多。
洛羡渝趿拉上拖鞋,拉开自己的椅子坐那,鞋穿一只了,眼一瞥才看见桌上的东西,空个手扒拉开塑料袋:“这什么啊?绿豆汤?”一看是四杯,下意识就抬头看对面的江衍。
江衍站起来,拿上书包:“许博买来慰问病人的。”
“谁他妈的看病人送绿豆汤——”洛羡渝翘起另一只脚,提溜着鞋的手突然顿住,“早上的事儿怎么传这么快,理科班都知道了?”
江衍说:“是,连操场的蚂蚁都知道了。”
洛羡渝整个人都蔫巴儿了:“出师不利啊,丢人丢大发了,之前还只是在班里丢,这下好了,全校闻名了。”
到教室,洛羡渝往桌上就是一趴,范萱萱凑过来关心:“同桌,又不舒服了?”
上课铃还没打,政治老师已经进班了,洛羡渝一边半死不活掏书一边说:“不舒服,上午是身体不舒服,现在是心不舒服。”
范萱萱离远了,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洛羡渝,小声说:“同桌,你瘦了哎,脸好像都没肉了,校服也宽了。”
“是吗?”洛羡渝掐掐自己的下巴,又撩袖子,“靠,还真是,肌肉都没了,生个病真要人命。”
“我还以为你在减肥,”范萱萱又一想,“不对吧,你不是今天才生病的吗,瘦也瘦不了这么快啊。”
洛羡渝悲愤交加:“谁说的,我昨天就难受了,吃的东西又吐完了,中午还没吃饭,掉个三两斤多正常。”
“哎,我这有红糖,你要不要冲一杯?”
“不要不要。”洛羡渝连连摆手,男生喝红糖水算什么。
“你现在又瘦又没吃饭,别低血糖了。”范萱萱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我看新闻,有人上厕所低血糖犯了,当场就倒那了,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还好没倒坑里,不过也很尴尬啊。”
洛羡渝听完瞪着眼,课上政治老师讲的我国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一个字也没进耳朵眼。
下课快五分钟,高飞他三个勾肩搭背过来了,其实是高飞一左一右被迫架着许博来了,江衍上完厕所正好回来,站走廊里没进班。
高飞松开兄弟趴窗户边:“小三哥,好点没有?”
座位上的洛羡渝很无所谓地摆手:“本来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