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一到，厅内的光线陡然一暗，接着一束柔光打在了钢琴的上方，萧碧穿着酒红色的礼服出现在光里。他坐在钢琴凳上，十指抚上琴键，不疾不徐地弹奏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碧的身上，谢酉也不例外。

谢酉一边欣赏着光里的美人，一边暗数着拍子，同时在心里腹诽：美人当前，大家一饱眼福都来不及，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去挑他的刺，听他有没有弹错！

不过萧碧确实没有弹错，整首曲子行云流水、完美无缺地弹了下来。

最后一个音符迸出，掌声和欢呼声响起，萧碧抬起头望进人群，一眼就将谢酉纳入眼底。谢酉弯起眼睛对着他笑，并朝他送来一个飞吻。他微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向上翘起。

-

秦枫真的很不想看见自己，萧碧心想。

他不是一定要去粉饰他和秦枫之间的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愿意退一步，维持面上的平和，纯粹是不想萧清韵为难。

他能理解秦枫不稀罕这支生日曲，也能理解秦枫因为弹奏的人是他而觉得恶心，因为他也有相似的感觉，但他会为了萧清韵的面子、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伪装自己，可秦枫却连装一下都不愿意。

曲子终了，掌声和欢呼声跟着落下，又很快归于平静。这时，今晚的主角秦枫才在众人搜寻的目光中，穿着昂贵的礼服从楼上款款走下来。

过去谢酉和萧碧独处时，谢酉曾夸赞过秦枫貌美，还说他像酒，时间越久，风味越醇。

即使萧碧不喜欢秦枫，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秦枫今年四十，已过了颜值巅峰期，美貌度自然比不上二三十岁的时候，但他并没有像鲜花那样走向衰败，而是像迷宫一样让人想要探索。

只是这些人里不包括萧碧。

曾几何时，萧碧误认为秦枫生性恶毒，直到他发现秦枫可以是一个好丈夫、好兄长、好的合作伙伴……

他只是把所有的恶意都给了自己。

-

秦枫举着香槟杯接受众人的祝福，从始至终就没看过萧碧一眼。

萧碧也不在乎他的无视，穿过人群，来到谢酉身边。

谢酉身边有个年轻男人，两人聊得正欢。那男人萧碧认识，是秦枫的弟弟秦桦，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远离。

“萧碧哥。”秦桦看到他过来，带着和谢酉聊天时的笑容，叫他。

他出于礼貌，点了下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人。

叔叔吗？他叫不出口。

头一点，视线下移，他注意到了秦桦手中的杯子。

飓风杯不足为奇，只是杯中还剩有液体，剩下的液体保存较好，分层还很清晰。

这分明就是他给谢酉调的那杯果汁！

他看向谢酉，眼神在质问。

“你刚才弹得真好，简直帅呆了！”谢酉企图转移话题。

“有多帅？”他故意问。

“帅到让人想变成钢琴，被你弹。”谢酉说完还要寻找认同，问秦桦，“你说是不是？”

秦桦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谢酉的问题，支支吾吾憋红了脸。

“小桦，过来。”秦枫远远地唤道。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弟弟在跟讨厌的人说话，生怕他被人带坏，故意把人叫走。

秦桦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脸上现出一丝纠结，最后还是顺从他哥哥的意思，说了一声“失陪”，便离开了。

秦桦走后，萧碧出声质问谢酉：“那杯果汁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喜欢，完全可以把它倒掉，而不是让它出现在别人的手里。”

“喜欢，非常喜欢！”谢酉自知有错，轻轻扯了下萧碧的衣袖，讨好地说，“这么好喝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喝，简直是暴殄天物！必须要让其他人也尝尝你的手艺！”

这个解释并不能令萧碧信服。他静静看着谢酉，也不说话。

“对不起嘛。”谢酉的手顺着萧碧的衣袖下滑，指尖落在萧碧的手背上，小猫似的在上面轻轻挠了两下，低眉顺眼地说，“小狗知道错了，小狗不该把主人的恩赐转送给别人，主人生气是应该的，小狗愿意接受主人的惩罚，还请主人不要再生小狗的气。”

周围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还有几个人频频朝他们这边看来。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从萧碧的心底升起，认真分辨的话，重重羞耻感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隐秘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