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从东方升起,又明目张胆地移动到西方,将落未落。
谢家主宅内的光影也随之明暗交替、时浓时淡。
就在落日的余晖重新盈满厅堂之际,谢酉伸着懒腰从二楼走了下来。
谢酉现今二十三岁,在异国他乡度过了五年学生时光——四年本科和一年研究生,前几日刚结束研究生学业,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飞回家来。他昨天下午才落地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所以睡到了这时才起床。
他穿着随手从衣柜里取下来的短裤和白T,趿着拖鞋,慢悠悠地来到客厅。由于睡得较久,有几撮头发不安分地翘了起来,又因为睡足了觉,他此刻精神焕发、宛若新生,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顾盼生辉,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温似月女士——也就是他最最最敬爱的妈妈。
“早啊,美丽优雅的温女士,刚醒来就见到你,可真是我莫大的福分!”谢酉刚回家不久,还正兴奋着,又是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一时戏精附体,难免油嘴滑舌了些,其实他平时……也差不多这样。
温似月靠在单人沙发上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右手边的角几上放着一盘点心和一杯喝了一半的红茶。她穿着一条浅绿色的居家长裙,长发挽在脑后,这令她看起来恬静温婉的同时又不失干脆利落。
岁月或许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却被她用金钱和自律抵消了大半,若不是她亲口承认,恐怕没人能猜到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最小的孩子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听到谢酉的声音,温似月的视线离开杂志,朝谢酉看了一眼,也就只是一眼,就又收了回去,重新放到杂志上。她一边翻看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不早了,我亲爱的儿子。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儿也不英俊潇洒,这对我的眼睛可不太友好。”
谢酉轻笑一声,并不认同温似月的话,却没有出言反驳,而是走到餐桌边,拿起凉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下去。
天气这么热,他又睡了这么久,实在很需要补水。
管家陈叔见他醒了,忙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问道:“小少爷,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您想吃点儿什么?我让厨房先给您做。”
“我想吃……油条、汤包、生煎、锅贴、烧鸡、烤鸭、烤鱼、烤全羊……”谢酉报菜名似的一口气说出一大串食物的名字,还都是些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的东西,不过不等陈叔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就又善解人意地说道,“这些我今后会慢慢品尝,现在先随便弄点儿吃的就行。”
“哎,哎!”陈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赶忙去厨房张罗去了。
十分钟后,一份迟来的“早餐”被送到餐桌上。
谢酉坐在餐椅上,吃盘子里的煎蛋和烤香肠,还有两片刚烤好的面包。面包还没吃完,一碗热腾腾的菜肉粥又被端了上来。
尽管屋子里开着空调,但等他吃完饭以后,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不过还好,他原本就打算先洗个澡,然后再出门访友。
他用餐巾纸擦干净嘴巴,然后半转过身体,乖巧老实地向温似月报备:“亲爱的妈妈,我今晚要去朋友家小聚,不能陪伴您了,真是非常遗憾!”
其实是他学成归国,几个从小就跟他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闹着要为他接风洗尘,庆祝他作为“昙城四纨绔”最后一纨绔的回归。
盛情难却,何况他并不想却。
谢三少——谢酉自己封的,生在富裕之家,家庭和睦,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间团结友爱,精神、物质都不缺,活得相当不错。
他觉得,自己能拥有这一切,全靠命好。
要想让自己的命一直好下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总想着去证明一些自己并不拥有的商业才能。
不败家,就是一个富二代最大的美德。
不管是成为金融巨鳄,还是当一个败家子,他都没有这种远大的“志向”,他一心一意就想当个有腔调的纨绔。
说到这儿,又不得不说他真是命好。
他不仅有个能干的长姐当企业继承人,还有个二哥当企业继承人备胎,这偌大的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操持。这样,他才能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当纨绔身上。
为了早日过上梦想中的纨绔生活,他说服了自己的妈妈温似月女士,跑到国外去念大学,也确实有过一段灯红酒绿的日子,然而……随着比他早出国几年的“狐朋狗友”们陆续毕业回国,他多姿多彩的纨绔生活戛然而止,陪伴他的只剩下学习一事……
现在,他要找回当纨绔的感觉,重新过上“万花丛中过,想采哪朵采哪朵”的日子!
“刚回来,就有朋友想见你了?都有谁啊?”温似月随口问道。
“宋飞羽、于千漠、贺唳。”谢酉把“昙城四纨绔”其余三个纨绔的名字一一报给温似月听。当然,温似月并不知道“昙城四纨绔”这个小团体的存在。
“他们小时候都来过我们家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谢酉又说。
“贺唳……”温似月思索着,“是贺连的二儿子吗?去年回国、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就是他!”
听到温似月用的是“好看”而不是“帅气”来形容,谢酉就知道她说的是贺唳无疑。贺唳并非不帅,只是更美,既不刚硬,又不阴柔,中性的美,男女通杀。
“这么多人,你就记得他一个,还知道他去年回的国,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吼——”谢酉故意拖长语调,作出拈酸吃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