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男生推开杂物间的门,提着垃圾袋子挠挠脑袋。
刚刚走近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了些许微弱的动静,他还以为里面有人呢,没想到推开来里面空无一人。
“该不会教室里有老鼠吧。”男生嘟囔一声。
那几个男生中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没有进去,隔着老远把手中的零食袋子空投进垃圾筐,随后“砰”一声又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李漾浑身脱力,跪到了地上,晶莹的口涎从他嘴中拉出银丝,缓慢地垂落地面。
随后一双手又从后面伸过来,抬起了他的下巴,冰凉的舌头亲昵地舔干净了他的嘴角。
“看吧,宝宝,我就说不会被人发现的。”
它灿烂地笑着,眉眼英俊得令人晃神。
李漾跪在地上,扭过头,他呼吸颤抖、瞳孔震颤地望着它。
恐惧、害怕,他意识到了什么,障眼法,这是鬼魅的基础伎俩。
它不装了,它不再装作“能被肉眼看到的正常人”,它在他面前脱下了伪装,也就意味着自己发现它不是人的事情,果然早就被它发现了。
一只手伸过来 ,轻柔地抚摸他的侧脸。
李漾的眼珠子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而转动。
它发现了,他会被怎么样?
没有被怎么样,那只手顺着他的侧脸、脖颈、胸膛一路往下,最后帮他系好了校服裤子的抽绳。
“宝宝。”
它丝毫不提此事,更不为他揭秘为什么他们不会被那个男同学发现,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它只是说:“刚刚舒服吗?你有点快呢。”
鬼魅的脸贴上来,促狭又亲昵地笑着。
李漾颤抖的呼吸越来越破碎,暧昧的空气散去,只剩一室夹杂着灰尘气味的冰冷。
他“啊”地大叫了一声,一把推开周弦柱就夺门而出。
很难想象瘸子也能跑得这么快,这是继车祸之后,它第二次看他跑得如此快,简直像一只逃命的兔子,顷刻间就消失在了班级门口。
“诶?”
“嗯?”
班上正在打游戏的几个男生疑惑地望去。
“我靠,里面有人啊?那是谁啊,李漾?”
刚刚去扔垃圾的那个男生也疑惑地说:“奇怪了,我刚刚去扔垃圾没看见他啊,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他怎么了,喊什么啊,见鬼了?”
“一惊一乍的干嘛,吓老子一跳,害我输了一局。”
“索赔,找他索赔。”
“哈哈哈你别被他讹上,他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是诶,他长得挺阴柔的,有点像女孩子,你们不觉得吗?”
“阴是真的,感觉他整天一副被鬼吸了阳气的样子。”
几个男生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议论别人,杂物间的门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响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门打开又合上,就像是有谁从里面走出来又合上了门。
室内温度骤降,几个男生搓了搓胳膊:“怎么有点冷,咋回事啊。”
“是不是风扇开太大了。”
“哎你去关几扇,留一两扇就够了。”
被指名的男生起身,刚走到开关处把风扇关上,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砰”的一声,随后是几个男生凄厉的喊叫。
这天下午,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带着滴呜滴呜的声音开进了德海高中。
德海高中正在举行校运会,校医室直到晚上都是开着的,但高二九班那几个男生的伤势校医室处理不了。
据说是被掉落的风扇砸伤了头,现场血滋啦呼的,书本桌椅都散落了一地。幸好掉落时风扇是关上的,几个男生脑袋都破了洞,但好歹脑袋没有被削下来。
李漾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躺在宿舍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被面在轻微地抖动。
舍友回来了,发现他又睡这么早,不由得感到奇怪。
八班的那两个照例放轻手脚,十九班那个依旧丝毫没有照顾早睡的人的想法,大手大脚地发出吵闹的动静,并且大声抱怨了几句。
李漾听到了,但是这些声音只是从他的脑子里滑过了,没有留下丝毫信息。
他只是听到了但脑子根本不处理,他整个人完全处在无法控制的惊颤中。
害怕、恐惧、抗拒……
周弦柱知道了,周弦柱知道他知道它不是人了。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接下来周弦柱会怎么做。
如果他还是他那个熟悉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发小,那么李漾不会这么害怕,可它明显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弦柱了。
未知令人恐惧,周弦柱现在的思想和行为逻辑他捉摸不透。
他根本不知道它会做什么。
他想到李子扬,也想到李凯,还有更多,变得像鲜血一样的凉茶、小卖部爆炸的水壶、它对刘元一和陈海受伤一事的平静和漠然。
它不再是以前那个阳光痞气的少年了。
它是周弦柱,但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周弦柱了。
周弦柱为什不去投胎,它留在自己身边做什么呢?
是怪他当时约它去图书馆吗?
如果不是自己,它就不可能丧命。
如果没有自己,它或许还会活得好好的,像所有平凡的高中生一样,为了游戏、恋爱、球赛、考试而苦恼。
李漾的眼角划下两滴泪,那是浓缩了悲伤、后悔、恐惧为一体的眼泪。
他轻轻地呜咽出声,又捂住嘴巴。
身体还残留着在杂物间时那种快|感的余韵,但他此刻只觉得罪恶,也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