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戬,我回来了!”哪吒一路小跑,撞开小院大门,就与穿戴齐整的杨戬撞个满怀。
“二哥怎么起了?”哪吒甩甩脑袋,看见杨戬今日竟少见地穿了一身大红的直襟长袍,领口袖口镶着银丝的流云纹滚边,腰间一条青色祥云宽边的锦带掐出紧窄的腰身。
杨戬似乎精神头极好,一双眼亮得吓人,双臂一掐就把哪吒举至与他同高,说话的语调上扬,带着些莫名的咏叹调:“哪吒,为夫今日好看么?”
哪吒诚实地点点头,想想又摇了摇头:“二哥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只是红配绿……”
“那便好!”杨戬突兀地打断他的话头,自顾自道:“你可知为何城中生灵俱遭灭绝,只有你我二人免灾么?”
哪吒不知道他怎么又说到这个话题,问:“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我为天命所归,哪吒,不如随为夫揭竿而起,直取朝歌纣王首级,你我二人并称双王,岂不快哉?”
“你在说什么?”哪吒茫然地睁大眼看他,想去摸杨戬额头,奈何双手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杨戬又上下把哪吒扫视一圈,兴奋道:“哪吒也好看,穿衣裳好看,不穿衣裳更好看,来给为夫亲亲!”
哪吒犟不过杨戬,只能无助地睁着眼,任由杨戬拥上来,低头去咬他脸上软肉,鼓鼓的一团叼在齿间,含糊道:“真想把你吃掉……莲花做的心肝定与旁人不同些……”
窗外隐隐传来几声狗叫,哪吒料想是哮天犬去玉泉山传信回来了,慌忙蹬着腿大叫:“师叔救命!杨戬疯了!”
虚掩的大门似乎被杨戬施了法,任凭哮天在外头刺啦刺啦扒挠,那门依旧纹丝不动。
杨戬已将尖尖的犬齿抵在哪吒颈间动脉上。
完了,哪吒闭了闭眼,我要被杨戬吃掉了。
“去!”玉鼎真人破门而入,一道金光打入杨戬眉心,杨戬就晃晃悠悠松了手上力道,哪吒趁机挣开钳制,反手去扶要往后摔的杨戬。
“老头!你好大的胆……”杨戬话音未落,人已经软软地晕在哪吒怀里。
“还好师叔赶来及时,杨戬不知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像中了邪一般……”哪吒扶着杨戬回床上躺下,褪去那一身扎眼的红袍,忽然想起杨戬分明有玄功护体,没感染瘟疫,怎会莫名被这来势汹汹的病折腾得起不了身。
玉鼎真人并不上前把脉,却一语道出缘由:“他这毛病也不是头一回发作了,只是此次更重些。”
哪吒急道:“我怎不知二哥还有什么旧疾?”
玉鼎真人却只笑盈盈看他,哪吒忽得反应过来,杨戬病了却睡在自己房里,加之方才他被抱着啃的模样也定然被看去了,顿时脸上火烧般红起来,一双眼局促得不知往哪看。
气氛愈来愈尴尬,两人大眼瞪小眼站了会,玉鼎真人终于清清嗓子道:“哪吒不妨与我先去看看城中疫病。”
哪吒已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里,只讷讷道:“是。”
于是二人往银安殿内看姜子牙,又入内庭看过武王,哪吒跟在玉鼎真人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师叔,杨戬他……”
“杨戬那孩子心思重,自他母亲出桃山后说是了无牵挂要一心一意随我在玉泉山修行,本可无欲无求直至功完行满,可惜……”
“可惜什么?”哪吒特意转到玉鼎真人面前,探头去看他脸上表情。
玉鼎真人顺势一点哪吒小巧的鼻头:“可惜还是栽在你头上了。”
哪吒问:“二哥的病与我有关么?”
玉鼎真人捋须道:“有关也无关,他额上天眼是天地至宝,只是邪性极重,惯会利用人心人性,平日里杨戬玄功与天眼相互掣肘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若是神思不定,加之操劳过度,一着不慎,叫天眼的力量反扑,便会影响神智。”
哪吒听得眉心紧蹙:“这等邪物,不能拿掉么?”
“世上有这等好事么?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杨戬为救母亲自愿背负这孽障,我那时便与他说过,不可动心,不可动情,他可听么?”
“唔。”哪吒哼唧一声,歪头道:“可杨戬也是人呀,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师叔不厚道,分明是要杨戬禁欲,却给他这什么劳什子,如今满城人的性命都被师叔耽搁啦!”
玉鼎真人“呵呵”地笑起来,笑得胡须抖动,半晌才道:“太乙家徒弟果真有趣,不错,他是天纵奇才,我是他师父,自然不愿看他为情所累影响修行,可那时那境地,他要靠自己劈山救母,确实也无旁路可走。”
“师叔可知有什么法子治好他么?”
玉鼎真人却道:“你为辅周灭商而来,如今为何不问疫病,只问杨戬?”
哪吒也一反之前的忧心模样,只字不提情爱,只是顺着那话问:“若是杨戬死了,师叔可从哪再找两个天纵奇才,为西岐赴汤蹈火,冲锋陷阵呢?”
“哪里来的两个?”
哪吒指指自己:“哪吒一个,杨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