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沿北一带有山脉,因此地势北高南低,城内渭河、雍河、横水河穿城而过,大鹏招渤海水淹了城,加之河水上涌,靠南边的大片田地被淹,房屋冲垮,所幸哪吒与姜子牙救护及时,海水不至淹到北方高地,待姜子牙等人回城后,便开始疏散百姓向北方撤离。
治理水患的法子自禹时便有了,王宫内亦设有专职防洪的官员,武王于市集内开放赈灾的粮食与补助,灾后重建的工程就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哪吒念着府上几只小兽,在城北等不住了,着急要走,见丞相不在,悄悄一拍黄天化肩膀:“你在这看着,我得回去一趟。”
黄天化拉住他:“诶,你等等,我也要去。”
“何事?”
黄天化冲着武吉那头努努嘴:“这小子脑袋不灵光,无趣得紧,我与你一道,便叫他自个儿在这候着吧,左不过是看看粮食,能出什么事?”
哪吒迟疑地点点头:“也行。”
于是一人踩风火轮,一人坐玉麒麟,并驾而行。
“算算日子,阿郊与阿洪也该来了。”
哪吒不解:“谁?”
“是殷商的两位殿下。”黄天化道:“我与父亲曾在十里亭前放他,后又于午门前救他,也算是相识。”
哪吒近日心下常常不安,这会听到殷郊、殷洪的名姓,更是一股无名火起,不耐道:“你废话忒多,快闭嘴吧。”
黄天化被吼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骂:“你又发的什么疯?小爷好声好气同你说话,你骂我做甚?”
哪吒自知理亏,哼哼唧唧没作声,黄天化伸着胳膊就要来掐他,两人在空中打作一团。
龙须虎从后赶来,慌慌张张把二人叫住,喘息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啊?出大事了!赈灾的粮食不见了!”
黄天化大惊,忙问:“武吉人呢?不是叫他看着!”
“快别问了,丞相大怒,要拿你二人治罪呢!”
城北集市,高高垒起的粮袋没了踪影,武吉通红着眼跪在姜子牙身前。
“弟子……弟子也记不清了,突然有好多人来领粮,闹哄哄的好像吵起来了,我忙着给他们分粮食,一扭头那些粮袋就都不见了……这么多怎么都被偷走了呢……师父,您罚我吧……”
姜子牙一言不发地脱下外袍,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合上双眼,低声问:“哪吒与天化人呢?”
“来了来了!”龙须虎一跃一跃跑得飞快:“人来了!”
哪吒与黄天化两人自觉跪下,俯身请罪。
“弟子来迟了,自知有罪,愿领责罚,只是此事与武吉、天化无关,是哪吒自作主张,留下武吉一人,致使粮食被盗,丞相罚我一人便是。”
黄天化急忙膝行几步,磕头道:“不关哪吒的事,哪吒原本一人快去快回,是弟子偏要同往,才耽搁了大事,丞相罚我吧!”
姜子牙摇头叹息:“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二人来相府也几年了,应当明白粮草于行军打仗何等要紧。如今分发的粮食原是军营里剩下的,暂济灾民,如今这十几石粮食失踪,可叫军营内的将士们如何是好?这些灾民又该如何生存啊?”
二人哑口无言,只是更伏低了身子,涩声道:“请丞相责罚。”
姜子牙偏头示意,龙须虎忙呈上一柄长鞭,姜子牙拿起鞭子,沉声道:“念你三人是初犯,只各领五十鞭,近日在屋内无令不得外出,小惩大诫,可记住了?”
三人答:“谨记老师教诲。”
鞭子高高扬起,鞭上带着倒刺,啪一声甩到脊背上,只一下就皮开肉绽,刮出血沫来。
哪吒闭紧了双眼,硬生生受下这痛楚,喉中溢出几声闷哼,腹中鲜血上涌,尝着嘴里浓重的腥味,又强行吞回肚里。
约莫打了十来鞭,哪吒恍惚想,竟也不觉得如何痛了,许是麻木了。
刑罚结束,哪吒颤巍巍睁开眼,眼前投下一道人影,回首去看,竟是杨戬挡在身后,替他挨了余下的几十鞭。
“二哥!”哪吒惊呼。
杨戬安抚似的对他笑笑,俯身大拇指揩去哪吒嘴角血痕,才不慌不忙与他一道跪下请罪:“此处原该由弟子负责,因武王传召,还未来得及把原委与哪吒交代清楚,他三人纵有过失,也是不知者不罪,弟子定于三日内补齐丢失的粮草,还请丞相莫要再罚了。”
黄天化如死狗般瘫在地上,费力对杨戬啐了一口:“你清高,你替哪吒挨鞭子,叫我们生抗这五十下。”
姜子牙把两人举动看在眼里,讳莫如深道:“你二人之事我不管,只是粮草非同儿戏,你若能一一找回,也算是将功补过,此事便了了。”
“是。”
杨戬叫来人把这三人抬回府去,黄天化趴在轿上,撅着嘴对哪吒呼呼吹气,细细的风卷起鬓边绒发,搔得脸上微痒。
“哪吒,我与你可有血脉亲情,应当关系比杨师兄更亲近些,是么?”
哪吒挠挠脸颊问:“怎的突然这么说?”
“我瞧他竟愿意替你受罚,想来你二人关系定是极好的,如同……亲兄弟般。哪吒你说,你是与我好还是与他好?”
“自然是都好……”哪吒心虚地往轿外瞧,见杨戬远远坠在后头,应当是听不见的,才在心里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