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陈、姚二人已驾土遁抵达歧山,果见姜子牙披发仗剑,书符念咒,正要一拜下去。姚少司趁机往下一坐,抓了箭书风云而去。等姜子牙抬头看时,案上的箭书与人早已无影无踪。
正茫茫然不知所措间,哪吒蹬风火轮自远处破夜色而来,不及人通报便闯入中军落于姜子牙面前,抱拳道:“奉陆压道者命,说有闻太师遣人来抢箭书。此书若是抢去,一概无生。今着弟子来报,令师叔预先防御。”
“原是如此……方才正行法术,只听见一声响,便不见了箭书。”
姜子牙惶惶然也不知把哪吒的话听进去多少,正要看他寻个主意,谁知哪吒已飞身离开,只遥遥自远方传来一声高喊:“弟子去追来!”
此时山径上,杨戬正策马徐行,他自知凡马脚力有限,有哪吒先行,他跟在后头接应便好。
夜半时分的林间小路清幽寂寥,杨戬又是那最懂得享乐赏玩之人,不免咨嗟长叹,若是从前,他定要在这林中寻一无人处,与山花对酌、海树同眠……
如此行了几里路,只见一卷怪风袭来,杨戬随手抓一把风尾细嗅,料这风来得异怪,想必是抢了箭书而来。于是下马抓一把土草,往空中一洒,喝一声:“疾!”坐在一边。
陈九公、姚少司二人抢了书来复命,行不多时便看见前面隐约露出的营帐,心中大喜,忙落下土遁去见太师。至帐内,闻太师接了箭书,放于袖中,打发他二人下去。
二人方转身出帐,未行几步,忽闻脑后一声霹雳炸响,惊回首时,却见周遭营帐尽消,竟置身于一片荒野之中。
正骇然四顾,忽见一骑飞驰而来——白马银枪,杀气凛然。
马上之人厉声喝道:“还我书来!”
陈九公、姚少司大怒,四口剑来取。杨戬枪如大蟒一般,夤夜交兵,杀得天惨地昏,枪剑之声不绝于耳。
正战之际,闻得空中风火轮响。
哪吒途经此地,侧耳听得下方传来兵器交加之声,落下轮来看,见是杨戬,忙摇枪来战。
陈九公、姚少司哪里是杨戬的敌手,况又有接战之人。哪吒一枪把姚少司刺死,杨戬则把陈九公胁下一枪,二人灵魂便往封神台去了。
哪吒收了火尖枪,呼呼喘气:“二哥!箭书被……”
“在这儿呢。”杨戬: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竹简,在哪吒面前晃一晃。
哪吒眼睛都亮了亮,乐地蹦两蹦,抱住杨戬腰身,正要伸手去抢,却忽地顿了顿,克制地松手退开两步,才问:“哪里来的?”
杨戬但笑不语,单手把人托上马。哪吒的后背猝不及防地贴上身后那人胸膛,两层布衣摩擦,内里的体温缓缓透出,在这微凉的夜中显得温暖又突兀。
哪吒觉得自己大概病了,他听不见马蹄,感受不到风吹,只有杨戬清浅的鼻息拂过后颈时带来的酥麻,他不自在地缩缩脖子,想要往后靠,却又生生止住了,只能僵硬地梗在杨戬怀里。
“怎么了?”杨戬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刻意地挺了挺胸膛,却把哪吒怼地直往前蹭:“累了就靠我身上歇会,一会就到了。”
哪吒无奈地闭了闭眼,“我不累……二哥你不要再拱我了……”
杨戬笑道:“我何时拱你了?不是心疼你么,冤家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心疼我……哪吒扭头,鼻尖险些撞上对方下巴,月光下杨戬含笑的眉眼近在咫尺,他这才惊觉两人姿势暧昧,一张脸就涨得通红:“你,你一个大男人,我也是男人,心疼个什么劲!”
杨戬诧异地低头看他,心道这家伙不是一向对这些行为没有反应的么?无论是牵手喂饭,还是脱衣上药,都坦然得很。
这会见他一路从脸红到耳朵根,才恍然一笑,原来不是没有反应,是反应迟钝啊。
“方才不是问箭书怎么得手的么?我说给你听啊。”杨戬不愿意逼他,放缓了语气,将自己如何设计诱敌的经过娓娓道来。
哪吒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眸中却缓缓露出一丝迷茫。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融,马蹄阵阵,尘沙卷起,二人一马疾速向岐山而去。
至周营时天色已明了,武吉报入军中:“杨戬、哪吒来见。”
姜子牙忙命入中军,问其抢书一节。
杨戬把诓设一事说与他听,又将书献上,便要同哪吒回蓬芦复命。
闻仲在营中久等不来箭书,却等来了陈九公、姚少司身死途中的消息。赵公明自知命不久矣,追悔无及,闻太师见他如此苦切,心如刀绞,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安排明日以那十绝阵法对阵西岐。
次日,烈焰阵、红水阵依次排开,那边燃灯带领一众道人、将领破阵,这边姜子牙在岐山拜了二十一日,七篇书已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