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精子连连摇头,却道:“贤侄不必忧虑,子牙尚且无事,我去就来,你们好生看待,不可轻举妄动。”
杨戬与武吉点头应是,见赤精子踏祥云走了,才转身回城。
远远望见哪吒与黄天化两人等在相府外,杨戬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隔着数丈远,尚且能肆无忌惮盯着哪吒看,至近处时反倒目光飘忽,只觑着脚尖低头走路。
哪吒自然猜不透杨戬心思,只看他与武吉两人回来,却不见赤精子,正要上前问,又想到杨戬近日不爱搭理自己,也不作声了,在背后推一把黄天化。
黄天化心领神会,问道:“成了吗?怎么不见赤精子师伯?”
武吉仍旧哭丧着脸:“师父的魂魄还没救回来,师伯寻人帮忙去了。”
黄天化见竟连师伯都拿那阵无法,心下忧虑,也不知该说什么。武吉忙着抹眼泪,杨戬与哪吒各怀心思,于是四人俱默契地回了相府,一路无话。
行至前厅,武吉要去殿内守着姜子牙,黄天化回房歇息,只剩下哪吒与杨戬,二人对视一眼,气氛略有些尴尬。
哪吒觉着无趣,悻悻然要走。
“你要去哪?”杨戬的声音比平日里急了几分。
哪吒指指天色,摊手道:“自然是回屋休息。”
杨戬站起身:“那我送你回去。”
哪吒不置可否,杨戬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行至院门处,哪吒要进去,杨戬则在院门外站定,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哪吒轻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若说没有失落那是假的,自他投生李家以来,父亲厌恶他,兄长怨怼他,只有一个母亲能给予他一点温柔,可惜这微薄的母子情分也随着他尸身被金霞师弟带走而断绝了。
往后在乾元山的十多年,师父不常出现,更多的时间里只有一个金霞师弟陪着他,世人皆道他生而不凡,七岁便能闹海擒龙,却不知他真正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
只有一个杨戬,他懂得他尖刺下的柔软,也包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他以为杨戬待他是不同的,可现在看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师兄。”哪吒终是开口,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若是我哪里得罪了你,我在这里赔个不是。你我同门,共辅周室,不该因私误了正事。”
杨戬听出他话里的疏离,心头一紧:“不是……我只是需要些时日……”
“没关系。”哪吒笑了笑,夜色中看不清表情:“夜深了,师兄早些歇息吧。”
杨戬望着哪吒转身进屋的背影,在院门外树下久久伫立,月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分割成明暗两半。一半身子隐在婆娑的树影中,一半袒露在月色下。一如他的心,拼命地想要掩藏,却又忍不住剖白,怕那人知晓,又怕那人不知晓。
赤精子回来时手执《太极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武王领着众将迎迓至殿前,问起时辰,赤精子只说:“仍到三更时分。”
于是诸弟子专等到三更时来请,赤精子又至十阵门前,捏土成遁,驾在空中。
阵内姚天君还在那里拜伏,赤精子将老君的《太极图》打散抖开,只见那图化了一座金桥,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护持着赤精子往下一坠,一手正抓住草人,望空就走。
姚天君忽见赤精子二进落魂阵来,大叫道:“好个赤精子,又来抢我的草人!”
便忙将一斗黑砂往上一泼。
赤精子叫一声:“不好!”
把左手一放,将《太极图》落在阵里。
赤精子见失了《太极图》,吓得魂不附体,面如金纸,忙将草人放下,把葫芦取出,收了子牙二魂六魄,装在葫芦里面,架土遁往相府而来,径直至姜子牙卧榻,将其头发分开,用葫芦口合住泥丸宫,连把葫芦敲了三四下,内里的魂魄飘忽忽入了窍。
少时,姜子牙睁开眼,就见卧榻前武王、赤精子与一众门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吓得一跃而起。赤精子按住他肩膀,三言两语将事情原委道来。
“原来如此……”姜子牙抚须沉吟。
赤精子不由分说将他按回榻上,又挥退了众人,只等姜子牙平复后再共议破阵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