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宜纳采,宜沐浴。
东方透出一缕阳光,洁白的雪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汴梁城内早已是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第二甜水巷井边打水的人排着老长的队,吃食摊上蒸汽袅袅升起,街边铺子陆续开门迎客。
言家大门上贴着一对红双喜,门楣上和庭院中结着红绸带,在一片皑皑白雪中更加鲜艳夺目。
平长信骑着高马,平子洲和平长丰陪同,带着媒人和一众仆从抬着纳采礼,踩着吉时来到言家。
因为是在大姑家,洛时及想要低调些,并没大肆铺张,但门口看热闹的人依旧不少。
绑着红绳的聘书,红色笼子里的大雁,人人都喜眉笑眼,放眼望去一片喜气洋洋,洛时及有了要结婚的感觉,他好像也要有一个家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平长信,后者也在看他,相视而笑。
纳采礼过后,两人回到平府。
平府挂满了雪灯,还堆了雪狮子,张灯结彩,透着温馨与喜庆。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洛时及被平长信牵着手穿过一个又一个门洞。
“你来家里这么久,还没带你好好走走。”
平长信什么心思,洛时及脚指头都能猜出,到也没撮破,想看看他会给自己什么惊喜。
在一个月洞门前停下,上面写着“照野”,洛时及想问平长信什么,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嘹亮的鹤唳声,高亢悠长。
洛时及不敢置信瞪大双眼望着平长信,后者笑着点头,洛时及迫不及待小跑进院子。
人工建造的沼泽地上,枯萎的芦苇丛被白雪覆盖,池沼边站立着两只丹顶鹤,仰头向天扯着脖子在鸣叫。他俩的突然出现让丹顶鹤停止了叫声,站立在原地望向他们,羽翼洁白如雪,姿态优雅高贵。
洛时及微张着嘴不敢动,呼吸都放轻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只鹤。平长信从未见过洛时及这样的表情,比今日纳采还要欢呼雀跃。
“可以走近吗?”
“可以的。”洛时及轻手蹑脚地靠近,站在离白鹤五步之远停下,白鹤有他人高,头上的红色皮肤清晰可见。
一只白鹤的长喙探入沼泽中,不一会儿啄起一条小鱼,优雅地抬起头吞入腹中。另一只白鹤扇动翅膀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又闲庭信步走回原地。
“家里养的!”洛时及太惊喜了。
“嗯,父亲喜爱白鹤,养有十年了。”
洛时及啧啧称奇:“它们能认出你吗?”
“嗯,白鹤亲近人,有灵智。”
洛时及伸出手跃跃欲试:“我能摸它们吗?”
平长信握住那只手:“才见你不熟可能会啄你。”
洛时及很清楚动物的警觉性,但第一次见丹顶鹤心痒手痒有些失落,但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光能见着他就心花怒放了,而且在汴梁的时候还能天天见着。
洛时及百看不厌,一脸陶醉,把平长信都忘一边了。
“时郞……”平长信见洛时及只应了一声,都没看他,又唤了一声,洛时及这才回头。
“嗯?”洛时及见平长信注视着自己,一脸欲说还休,他转过身面对平长信。
等了一会儿,平长信才慢慢道:“我穿得跟白鹤一样。”
平长信回来换了一身衣服,洛时及还奇怪来着。
一袭白衣,领口和袖口银丝云纹绣边,束银色绦带,白衣下摆染成了水墨色,着黑皮靴。发髻整洁戴着幞头,今日的幞头还换成了并桃巾,二桃为丹红色。
“人同白鹤,鹤仙子果真乃仙鹤所化。”洛时及退了几步,让平长信与丹顶鹤在同一视线中。
平长信向前走几步,拉着洛时及的手,一脸认真道:“时郞可以摸我。”
洛时及一时没明白平长信的话,反应过来后,觉得平长信这个样子好可爱,这是吃醋了吗。
他眨了眨眼,故意疑惑地“嗯?”了一声。
平长信双手揽过洛时及:“我是时郞的鹤仙子,时郞想摸鹤,可以摸我。”
非君子所言的不雅之语从平长信口中出来实属难得,洛时及双手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好,我标记了,你是我的仙鹤,我的鹤仙子,我只摸你。”
“我只栖息在你这一片沼泽地里。”低头回吻,情深意长。
离两鹤十步远的茅庵后面,平长沁眼睛瞪得老大,一手紧捂着自己的嘴,咬着牙不出一点声,一手激动的死死抓住平长丰的手腕直摇晃,平长信直白的情话羞得她满脸通红。
平长沁平日这时候都会来看鹤,他拉着平长丰打听今日纳采的事,没成想碰到了平长信不为她所知的一面。
耳边亲吻的声音像是放大了十倍,平长沁害臊地捂住耳朵,没听到声了又止不住好奇,悄悄探出脑袋,想看看她三哥怎么亲人的,被平长丰一把拉回。
平长沁眼一瞪,又要探出头,突然传来洛时及的声音,吓得她心都到了嗓子眼,僵着身体。
“你是仙鹤,我怎么就成了沼泽,你在天上飞,我就只能仰望的份,你想好了再说一次!”
“我不飞,你不是沼泽,沼泽是芊泽楼,是我们的家。……时郞是另一只鹤,我们是一对。”
“说得不好,我长得可不像鹤,到像是吃鹤的人。”
“那我也不是鹤,与你一样。”
“那我就没得鹤摸了。”
平长信:“……”
声音慢慢远去,平长沁终于呼出一口长气,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三哥他……”平长沁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平长丰在心里翻白眼,这样的三哥在临安见多了,不稀奇。
“习惯就行了。”走到平长信刚站的地方,看了一眼两只鹤,又看一眼茅庵,转身走出院子。
平长沁跟在后面似在回味刚才的场景,突然来了一句:“三哥和时及哥好甜蜜啊!”
平长信以说错话为由,又带洛时及来到家中的温泉池。
“干杯!”洛时及把手中的酒一口闷。
今日肉眼可见平长信的开心,这会儿又灌自己酒,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