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丞打算住在医馆,南风帮他收拾了一间小屋,两人带着李安联络感情,准备下去小酌几杯。
看到四下无人,雀草拿出准备好的一张字据。
去了趟仙女村,医馆里的疯丫头又添一个。
慕荃拿她们没办法,不情不愿地签字画押,答应同她们去卖面人。
第二日一早,还有几天就是除夕,雀草背着捏好的面人,还有茶楼掌柜给出的秘方。
“公子走快些,时辰要到了。”
两人硬拉着慕荃来到南街巷,天明还没有开店,小二带他们一行人上去后,茶楼里的说书老先生看到慕荃,浑浊的眼撑开,两眼放光上前几步。
“慕家小子,今日老夫可算逮到你。”
明明二十几岁,身子骨还没他一半健朗的病太夫看着他,嘴角一抽道:“怎么又是您老人家,说了不会看相,我只懂看脉。”
平安镇就这一间茶楼,在外挂着飘扬的招牌,风吹过去,茶楼外的木牌砰砰响,好不热闹。
伍客柏竖起指头,吹胡子瞪眼,他指着慕荃的药箱,也不管小二哥的阻拦:“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给王二麻的爹算过阳寿,你若不心虚,上回跑什么。”
慕荃不想来茶楼,就是怕遇到伍客栢,这老头子是个鳏夫,老婆没得早,这些年想死想疯了,偏偏身子骨硬朗,脉象比年轻人都稳。
“你想寿终正寝,还想早死早夭,哪里来的这种好事。”
云素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当有人为难慕荃,她在窈婆婆家劈柴干活,按照南风教的法子吐息,这些天颇有心得。
“你做什么,别欺负他。”她上前挡住伍客栢,看着眼前凶神恶煞,比她两个头的老伯,云素故作镇定,“我们是掌柜请来的客人,你若不识相,当心我给你好看。”
慕荃有些傻眼,挡在他身前的女子色厉内荏,看上去凶巴巴的,就算面对体魄比她高壮许多的伍客佰,她也没有后退的打算。
垂在两侧的手时不时紧张地捏紧,慕荃忍不住怀疑。
这还是云素么,他明明记得,离家之前,云素还是个爱哭鬼。
“她是你媳妇?”伍客佰为老不尊,一把一把捋着下巴上半白的胡须,打量云素道:“比我婆娘性子软,可惜脸长得丑。”
慕荃听到这里,耳朵根滚烫,他脸上飘过一抹不自然,正准备和这老货辩上几句,谁知云素比他更快。
“不是媳妇,我是他表妹。”云素撸起袖子,冷冷瞪着伍客佰,唬了这鳏夫一跳。
“不是媳妇你管这么多,让开,让开,我与你兄长有话要说,今日他必须跟我回去。”
“你这人不讲道理,我哥哥说了不去。”
两人在雅字间吵起来,云素是从仙女村学来的话术,窈婆婆待她好,村子里的故事变着花样说给她听。
云大姑娘是个好学的人,听完就记下,仙女村最著名的悍妇姚媳妇,就是这般说嘴的。
正在这时,雅字间外传来一声叹息。
“伍伯,你也是年过六旬的人,怎么还和小姑娘抢人。”
刚刚赶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雀草搬来的救兵,成功让伍客佰敢怒不敢言。
雅字间的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先进来的是雀草,她朝伍客佰吐完舌头,迅速躲到云素身后,生怕这老家伙找她算账。
紧跟着,一位留着短须,模样温然的白衣书生进入房中。
他面上已经有了淡淡细纹,穿着宽袍大袖,腰间系了方玉笛。
看到伍客佰,他微微摇头道:“寿数本是天定,你这样追着慕神医,他能说出些什么。”
伍客佰并不放弃,避开来人的目光,“王家的老头子去年从山上跌落,气息都没了,就是这小郎中亲自看脉,活生生断气的人他都救得了,我让他算算命,他合该会算。”
“你这老伯好不讲道理。”
“就是,就是,云姐姐说得对。”
眼看又要吵起来,楚江南出言阻拦:“行医救人,是慕神医的功德,伯娘在世最信佛法,你强行干扰自己的命数,她在天上想必也不会安心。”
这是伍客佰的命脉,他与发妻自小相识,青梅竹马,老妻去世前,让他好好活着,看顾好他们的儿子。
可是他们的儿子早就在北翟一战,边地抓装丁时,上战场战死了。
“往事已不可追,执念太深终成业障,伍伯,今日说书就说百业和尚,你知道伯娘将你托付到这里的本意。”
楚江南的茶楼的东家,岐州盘根错节,小小的平安镇更是卧虎藏龙,他吩咐完伍客佰,只是轻轻看了云素一眼,便笑着说道:
“礼数是行止,姑娘想必出自高门,乡野间的村妇是很有趣,可这骂街的样子学来无益,还是要少用。”
他说话温吞,一身儒衫令人亲切,云素败下阵来,想到今日还要到茶楼支摊,刚想出声道歉,一只手臂忽然拦住她。
身后的人将她拽到身边,半步不退地看着楚江南。
“少唠唠叨叨的,她的教养如何,轮不到你来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