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里春香大门外,默刚进去便被伙计拦下。
“来者何人?”
默拿出一枚小小鱼符,伙计凑上前一看瞬间惊讶抱拳。
“庾郎中,小的眼拙没认出庾郎中。”
默收回鱼符:“蝶夫人可在?”
“在在在,小的领您去。”
伙计走在前领默进入北里春香,亭廊间花娘一眼见到穿戴一身幂篱女子,本是好奇仔细看了看,顿时被女子身上腥红杀戮妖气惊吓。
西海妖王!花娘震惊盯着默跟着伙计穿过亭廊走进大堂。
伙计一路引默去到一间内屋。
“庾郎中稍等,蝶夫人稍后便来。”伙计转身离开内屋,留默暂时独处。
内屋正中间放了一扇屏风,屏风上赫然一幅翠绿色月牙形斑纹凤蝶图画,默想到蝶夫人墨绿衣裙上也绣着凤蝶,心领神会笑了笑随意坐在桌前。
屏风后忽地响起一声轻微吱呀声,透过屏风默瞧见有扇小门从屏风后打开,蝶夫人缓缓出来坐到屏风后床榻上,正面面向默。
默闻到蝶夫人身上花粉味儿没有昨夜味道重,顽笑起。
“蝶夫人即日花粉擦的少,虫味这般难闻。”
忍着默挑衅,蝶夫人神色阴沉:“你到底是何人。”
默身上妖气一瞬冲击到蝶夫人眼中。
“妖王!”蝶夫人惊讶紧盯屏风前的默,似是不敢相信昨日见过的女子,竟是那仅凭一妖之力降服西海众妖的幽狐。
蝶夫人冷言中稍客气一些:“妖王有何事找我?”
听着蝶夫人语气没有先前那般目中无人,默不过一笑。
“确实有事,昨日三郎之事,蝶夫人好心帮忙,我即日过来答谢,谢谢。”
话罢,默即刻没了下文,蝶夫人不禁疑惑。
“没了?”
默故作单纯,直言道:“答谢答谢,不就是说声谢谢。”
谁家答谢别人,只有口头上一声谢谢,默这摆明了轻视,蝶夫人霎时一掌拍在床榻上做怒起身。
“我道行不如你,也容不得你侮辱!”
默打趣笑道:“瞧不出你这小小蝶妖,傲气到高的很,一点不如契坊昆主平易近人。”
蝶夫人瞬间脸色惊变:“你怎么知道。”
“听小流说。”
默一时口快想到流魔刹,立即停顿不语,蝶夫人警惕看着默,默缓缓说起。
“金斑喙凤蝶,成年前雌雄同体,一旦跟心仪的另一半□□后,是公是母便可稳定。”
默打量着屏风后蝶夫人朦胧身姿,开玩笑起:“蝶夫人跟昆主一样的墨绿衣衫,一样用了六枚椭圆紫色花瓣,到是蝶夫人这张俊容比昆主好看些,想来此刻蝶夫人和昆主还没找到心仪之人,还未确定是当公的还是当母的。”
金斑喙凤蝶雌雄同体秘密,凤蝶一族世代保密,不曾想怎会被默知晓。
蝶夫人提防着默又慢慢坐回床榻。
“不急,我们有的是岁月慢慢找。”
“妖王若没旁的事,请回吧。”
蝶夫人语调甚是不满许多,明显讨厌默到极点了。
默不慌不忙说起:“我正好还有一事。”
蝶夫人对默一忍再忍,忍住不耐烦,声音冷淡到零度:“何事。”
“听闻金斑喙凤蝶嗅觉敏锐,你应该察觉到藏在长安里的生灵灵气突然消失。”
蝶夫人机警盯着默,不禁怀疑默是为这些失踪生灵来的。
“开天堂你可知晓。”默此话一出,蝶夫人面色肃穆。
“你若打开天堂的主意,我劝妖王还是收手。”
默好奇笑问:“为何?”
蝶夫人直言:“开天堂从里到外弥漫浑浊死气,那是刚入魔的魔气。”
虽不喜默,但蝶夫人也不想眼睁睁看着默明目张胆闯入开天堂,狐入狼口。
难不成徘徊在开天堂里的黑影靠吸食生灵灵气修炼成魔了?默猜测之际,又向蝶夫人打听起。
“你常在宫里,可见过孟壑?”
蝶夫人不屑道:“孟壑不过一介会炼制补气养生丹药的凡人,妖王若对开天堂出手,应当小心张敖。”
此名听着耳熟,默想起是张一父亲,当今宰相张敖。
“前几日我在宫里见过张敖一面,张敖已并非凡相。”蝶夫人语气中满是对张敖的戒备,默自然明了并非凡相之意。
张敖已不是凡人。
从蝶夫人口中得知不少消息,默满意起身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忽地停住,对蝶夫人试探。
“你当真喜欢思康。”
突如其来一问,蝶夫人愣了片刻,随后极其认真看着屏风前的默;“我若说喜欢,妖王会把方少卿给我?”
不曾想思康这般有魅力,走了一位孟云熹,又来一位蝶夫人,都想跟默抢思康,对此默不禁一记嘲笑。
“有本事来抢。”默推门离开。
又被默瞧不起,蝶夫人对默更是多了三分讨厌。
刑部东院,青阳哈切连连刚打开院门,便见默一个箭步跨门而入。
青阳惊讶看着默一身幂篱,连忙揉了揉眼后再看,才确定不是眼花。
“头儿!”青阳诧异跟默走回正厅。“怎戴了顶帽子?”
默一把撩起幂篱尾端转身坐书案旁,随意道:“昨日落水,有些风寒。”
“那可吃药了?”青阳匆匆关心,默一番胡诌。
“在家吃过了。”
默忽地想起昨日方寅在北里春香被陷害时,刑部司范郎中来帮忙,不免好奇问青阳。
“范郎中怎会来?”
“昨日我刚从北里春香出门没走两步,正好碰上范郎中带兵过来,范郎中说是受严尚书命令,这才来帮头儿。”
“可你不是将女尸交给了年尚书。”默不解之时,青阳琢磨起了。
“估摸着准是方三郎科考,年尚书是礼部的头儿又负责科举之事,定是要避险,年尚书才会又把女尸给了严尚书,严尚书才出手。”
默细细想来,青阳言之有理,不禁夸了夸青阳:“不枉费这段时日你呆在年尚书那边,你还悟出了为官之道。”
青阳嘿嘿一笑多有不好意思。
默随手扔给青阳一本小本子,青阳一把接住。
“念来听听。”
“好头儿。”
青阳缓缓念出本上记载的案件,默仔细听来,听着听着想起来刑部前在方宅,思康对她说的话。
我不问,是见兰娘不愿说,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逼问。
何时兰娘想说了,我会好好听着。
思康就这般相信她?默不禁愣神。
青阳见默笔直坐着一动不动,因默戴着幂篱看不见神情,青阳自以为默是听睡着了,伸手在默眼前晃了晃。
即刻被默拍掉,青阳捂着被默拍疼的手委屈巴巴。
“头儿您一动不动,我以为是被我念的睡着了。”
“接着念。”
青阳听默的话,捧起本子接着念起。
默听了没两句,思绪又飘去了昨夜思康给她送来姜汤蜜饯干净衣衫,先前在余杭山中采菌子,思康给她擦去鞋上泥土,山中遇袭,默被杀手迷了眼看不见路,一路上思康细心扶默走路,扬州陈家村调查陈土也,思康也是一心帮默。
反观她自己一味算计反复伤害思康,默有些对思康心生愧疚,对思康确实该下手轻点。
忽地默蹭一下站起,吓得青阳手一哆嗦本子掉地上。
竟然开始在意这凡人!竟然喜欢这凡人了!默瞬间警醒,一点不敢再去想思康,有些慌里慌张来回踱步。
“头儿?”青阳甚是疑惑看着默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您这咋了?”
默猛地止步,故作无事发生看向青阳:“时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青阳回头看去窗外,不知不觉夜色降临,不解看着默:“天黑了,头儿不回家?”
“我风寒未好,回去再染上别人,在东院住几日。”
青阳立刻站起身:“我去给头儿收拾间屋子出来。”
深夜街道打更人手中梆子咚咚咚咚四响,夜色更浓。
方宅书房,思康听到梆子声,手中书缓缓放下,想到兰娘好像还没回来。
此时延礼进到书房。
“现在什么时辰?”
延礼恭敬回应思康:“郎君,子时了,刚刚六扇门司青阳郎君过来告知,娘子生了风寒,留在六扇门司养病,暂时不回家中。”
莫不是昨夜落水兰娘吹着风了,思康甚是担心默。
“我知道了,成渝可有下落?”思康神色更是不放心看着延礼。
然延礼摇头道:“已经在去往城门方向贴满了寻找王傅郎君的告示,还是没有消息。”
难不成成渝并未出长安城?思康猜测之时看向延礼:“明日一早再去城东方向找找。”
“是郎君。”
半夜六扇门司内屋,默摘了幂篱坐在窗前盯着皎洁月亮出神,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思康,可跟思康在一起经历的每一件事,硬生生回荡在默脑海中挥之不去。
默心中百般浮躁,一把拿起幂篱戴好悄无声息消失在屋中。
余杭杨柳家宅内院深处庭廊间,闾丘起夜打着哈切走来,一眼瞅见有身影一身白衣寂静坐在廊间。
闾丘瞬间被吓醒惊呼:“鬼啊!”
那惊声尖叫响彻整座杨柳宅,默撩开幂篱搭在帽檐上,满脸幽怨瞧着闾丘。
这才认出是默,闾丘捂着被吓得怦怦跳心脏,不满抱怨:“小幽狐!来了怎不出声,吓死我了。”
默嫌弃道:“你胆子小还怪我。”
“我!”闾丘刚要辩解几句,便见默又转头瞧着杨柳巨树,好奇凑到默跟前。“小幽狐,怎么大晚上过来?”
“来看白恩。”面对杨柳巨树时,默躁动的心才平静下来。
闾丘也看向杨柳巨树,夜色下杨柳树闪烁幽绿荧光生机盎然。
“放心吧,主母好得很,过不了多久便能化人形。”
“丘丘默默。”白泽安静过来,闾丘笑颜看向白泽。
“主人。”
白泽揉了揉闾丘脑瓜,柔声道:“回去歇息。”
闾丘点点头起身离开,白泽顺势坐到默一旁,看了看默静静瞧着杨柳巨树不说话,便也不语,陪着默一起看着杨柳巨树。
次日清晨刑部东院,青阳迷迷糊糊打开院大门,一眼见到思康拎着木盒站在门外。
“方少卿!”青阳惊讶看着思康。“少卿怎这般早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