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一乱指挥,厉声训斥着外邦商人。
“站好站好,乱什么!”
刑部刑房之中,几名半残难民被捆绑上木架,遭受士兵严刑拷打,惨叫声连绵不绝。
默听得烦人,瞧了一眼一旁严尚书,此位尚书依旧冷面盯着难民受刑,默只能抚了抚耳蜗。
“够了。”
士兵停了手上利器,纷纷转身看着默,静等指示。
既严尚书不吩咐,默便自主做事了,瞧着半死不活难民,顽笑起了。
“到底何人指示?”
浑身鲜血,早已伤痕累累难民,一字不提,硬抗的很。
默故作无奈,惋惜着顽笑道:“可惜了,不知你们头目瞧见你们尸首,明了你们以死掩护,为他们隐瞒,应当是喜悦的吧。”
话了,默挥了挥手,士兵继续,仅施刑了片刻,难民功亏一篑。
“我说!我们说!”
严尚书挥了挥手,士兵停了。
“何人指示?”严尚书冷语问道。
难民无力回道:“我们假扮难民混在真难民里,掩人耳目,进城。”
得到了想要真相,严尚书挥了挥手,士兵手上复动,难民惊声尖叫咒怨连连。
“小人!诈我话你不得好死!”
严尚书漠然转身离开刑房,默早听得耳烦了便也退出刑房。
玄铁重门紧紧关闭,耳边瞬时寂静,一扇门之隔,犹如将那难民惨叫送入地狱。
走在回六扇门的石板路上,严尚书命令着默。
“既然他们敢混在难民其中,便一网打尽,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一网打尽此法太快了,只怕到时思康未能借难民此灾领悟,绿林与难民皆被斩除,如此打算,默反问严尚书。
“杀了无辜人,会惹起众怒,圣上那边不好交代吧?”
如同默算计一般,严尚书并未言语,总会顾虑着事态影响。
默提议道:“不如在城门开仓放粮,以粮辨人。”
严尚书停住脚步,转身面向默,细细听。
“粮中掺些碎石细沙,若是难民,已是逃难多日,定是狼吞虎咽辨别不出,若是绿林,细粮吃多了,自然对掺了东西的粮食难以下咽喷口而出。”
有理有据,严尚书便觉此行可施。
“待书令认同,允以执行。”
三日之后,默接到严尚书命令。
三日后城门开仓放粮。
默想起先前思康找人假扮商人施舍难民,以思康善心瞧见难民受到救济,心中必然感受到烟火人间情,领悟颇深,有助加快无明领悟情劫。
如此预谋,默亲自登门方宅。
临近了黄昏时分,默叩响了方宅大门,下人来开,见是长安人人口中流言六扇门首席庾捕头,震惊失色。
“庾,庾捕头!”
默略过下人,张望着方宅中思康身影,问道:“方郎君可在?”
下人回过神忙回道:“在在在,郎君刚回来。”
哈腰驼背客气相迎默进了方宅,宅中上上下下仆人管家见后,便知晓了六扇门首席女捕头庾兰山亲自登门找方思康。
默被请去厅堂一坐,上好香茶伺候。
下人赔笑道:“庾捕头稍坐,郎君马上来。”
赔笑脸着退出了厅堂。
“愣着作甚!快去请郎君来厅堂!”下人急匆提醒,才有人回过神小跑向思康屋。
默单瞧了香茶一眼,想起初次去南海无明便喝着清茶,难不成思康同样爱喝茶?
思康屋中,延礼帮着思康磨墨,思康读书。
门外轻声扣门三下,下人进屋。
“郎君,厅堂有客。”
思康合书,抬头问道:“这么晚了,何人来?”
“庾捕头。”下人小心的说。
“庾?”思康疑惑,莫不是恩人?回头与延礼说道。“我去厅堂看看,不用磨了。”
延礼放好石墨,说道:“我与郎君一起。”
厅堂之上,默依旧瞧着香茶思索,到底何味儿?让无明喜爱,要不然我便尝尝?当是默伸手欲要端起茶杯,已有两人进了厅堂。
“庾恩人?”思康惊疑庾捕头正是庾恩人。
默起身相对思康,浅笑唤道:“方郎君。”
思康这才想起白日城门之事,庾恩人与官兵一起,早该料想庾恩人成了官。
“庾恩人何时成为捕头?我应当为庾恩人庆祝一番。”思康替默欣喜道。
早是长安人人皆知之事,思康因病不知,默笑而不语。
“无碍,日后庆祝不晚。”默提起道。“我来,是为了难民之事。”
思康略有担忧问道:“有人被伤了?”
默故作无恙,掩饰了。
“难民好的很。三日后城门开仓放粮,若方郎君愿助难民一臂之力,可将他们叫往城门受救。”
思康自然愿意。
“好,我定会请他们前去。”
到时,默早已想好了,待思康领难民前去,必然瞧见人间烟火为了活着而做出怎样行为?此幕戏便是让思康体会人命轻重,体会生之意义。
眼下爱别离,思康已深入了面对被孟云熹单面分别,痛心郁郁寡欢之苦,
随后则是思康体会老病死,怨长久放不下,直至痛苦而死。
想想无明应劫归回指日可待,默心中大喜,顽笑道:“好,三日后城门见。”
话罢,默转身离屋,不巧与一小郎君进屋,打了个照面,默毫无兴趣直步离开。
这小郎君天真烂漫姿态,擦肩而过离屋的默,见默光明正大身穿一袭红衣,不管默走未走远,迫不及待好奇问上了思康。
“阿兄,这娘子是谁啊?”
思康略微教育起了小郎君。
“方寅,别没大没小,那是庾捕头。”
方寅好奇心不减反增,惊讶道:“女捕头!难道是六扇门的红衣庾捕头。”
思康即日出门了一整天从未得知庾恩人如何当上了的官,方寅整日在家却清楚知晓庾恩人去了六扇门,思康不免对方寅有无在家起了疑心。
“你不是呆在屋里读书,怎就知道外面事?”
方寅打马虎的摸了摸头,呆呆一笑。
“家里老有人说,我就听去了。”方寅喜悦问上思康。“阿兄认识庾捕头?”
想来是下人整日出入方宅,听了宅外流言,闲在时闲谈,被方寅听到了,思康神色肃穆,正色道:“我与庾捕头是公事。你要听闲言,便不要读书,读书,必不可听闲言,一心不可二用。”
阿兄板正起来,是方寅甚感不喜的阿兄,便走神起了不听思康所言。
下人进了屋,告知思康道:“郎君,阿郎来了。”
方宗杰有些急冲进了厅堂,见到方寅也在,稍些迟疑。
“你没在屋中读书,来厅堂作何?”
方寅最是怕了不苟言笑的方宗杰,小心翼翼回道:“阿兄说查我功课,我读完了,我来他。”
方宗杰看向思康,思康颔首回应。
“我是应了方寅。”
方宗杰转身同方寅说道:“离科举时日不多了,你再回屋温习一遍功课,过会儿你阿兄会去找你。”
“好。”方寅稍有失落的小声回应,最是听方宗杰话,离了厅堂。
方宗杰等着方寅走远后,面色忧相问道思康:“六扇门捕头来找你,所为何事?”
“父亲莫虑,庾捕头找我是为城门外难民,三日后城门开仓放粮,庾捕头想让我救济难民。”思康如实告知,方宗杰有所放心,却对城门两字,想起王生所说:
能改变思康的人,自是贵人。
难不成城门处,有贵人现身?方宗杰担心了思康三日后去城门会错过了贵人,便问道:“你近日身上,或何处可有异样?”
忽被一问,思康愣了片刻。
“身体无碍。”本是如此说,思康却想起了腰间红玉腰佩亮光一事,将红玉直接解下来拿给方宗杰看。
“父亲可知此枚红玉为何亮光?”思康不解问道。
方宗杰格外是震惊,反问起了。
“它亮光了?”
对于方宗杰反问,思康摸不准了,迟疑片刻,回道:“亮了红光,父亲,这红玉到底为何物?”
方宗杰单单是看着思康手里红玉,并未拿来观看,语重心长与思康说道:“你从小运气不好,红玉可以改变你命运。”
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忽让思康相信命运之事,思康哑然失笑。
“我儿时,父亲你同我讲,我手握红玉出生,红玉是保我平安,如今父亲为何又说红玉改变我命运?”
方宗杰只愿思康此生平安,过多之事不由思康知晓,便反复车轱辘话。
“它保你平安不假,改你命运确实,带着它,你能化险为夷。”
越讲越是离谱,思康总是不信,欲要反驳方宗杰,怎料方宗杰复言。
“你只要谨记我说的,拿了,便不能放下。”
“父亲。”
方宗杰伸手挡住思康,阻止了思康所言。
“天色不早了,你病刚好,不宜劳神,喝了汤药早些歇息。”
厅堂外,忽走进了王傅成渝,端着药碗,柔笑与思康说道:“该喝药了。”
方宗杰转身要走,低语对王傅成渝说道:“辛苦你照料思康了。”
王傅成渝微微颔首,当是回应了。
思康近到王傅成渝一旁,拿过药碗,问道:“你怎来了?”
“我去你屋里找你,下人讲你来厅堂见客,我能等,药再等就凉了。”王傅成渝看着思康喝完了药,自主拿出了小红盒打开。
“延礼,你忘了郎君喝药离不开蜜饯了吗?”
延礼恍然大悟,忙对思康解释:“郎君,我。”
“无事。”思康重新将红玉系上腰间,拿起红盒中小粒蜜饯入口,眼下再看红盒子的红色难免想起红玉亮红光,思康不禁疑惑,为何总是见到红,总与红离不开?
王傅成渝合上小红盒,浅笑对着延礼。
然那笑,延礼只觉得有意为之,莫名因忘拿小红盒心生了对思康愧疚。
王傅成渝含笑,却停留在了思康腰间红玉,目光多有刺骨寒意。
而对思康,王傅成渝总会关照,笑道:“喝了药就回屋歇息吧。”
既是听不到真正答案,思康便不问了父亲,家中不只是父亲知晓红玉,思康心有打算,同王傅成渝离开厅堂。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