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从十五岁开始的、与云雀争斗至今的这段不短不长的历程,六道骸不得不发现,他们基本从未分出过真正的胜负。尽管骸曾无数次试图赢过云雀,对方也作出了同样的尝试,最后的结果仍往往归于暧昧不清。这种互相挑战在他们开始同居之后也逐渐延伸到了生活的各个领域,房间装修问题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这似乎令他们的世界看上去破坏多于建设,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事实并非如此。至少按沢田纲吉等人的看法,让骸和云雀像粒子对撞机一样互相较劲,总好过让他们把力道发泄在其他什么目标上。此外,这也带来了某些连骸和云雀自己都不那么清楚的细微改变:
当他们面对彼此露出挑衅的眼神时,他们渐渐不再用那种眼神去面对世界。
出狱之前,骸曾经频繁地附身在一个小男孩身上,那孩子和黑手党完全没有关系,是并盛一户中产家庭里再普通不过的小儿子。使用小孩子作为容器有许多麻烦,比如他很难长久地独自溜出家门而不引起母亲的怀疑,但骸一直没有更换其他人选。他对自己说,这只是图省事而已。
有不少次他操纵这具小小的身体跑到并盛中学附近,像个探险的顽童般躲在墙角,在充满人声的校园里搜寻云雀恭弥的影子。他并不经常能看见云雀,即使看见,也只能远远知道云雀仍然在活跃地继续着咬杀的事业而已。直到那一次意外。
那是夏日祭的当夜,男孩的父母带着他和他的姐妹们一起爬上并盛附近的山坡。灯笼将山路蜿蜒点亮,四下里人流如织,食物的香气和远近的嬉笑叫嚷令一切变得朦胧杂乱。骸想,这是个假装走失的好机会。
他混进重重交叠的阴影当中,轻而易举地离开了那对父母的视线。也许是因为骸脸上神态自若,没有任何人把他当成一个迷路的小孩。他就这样信步四处闲逛,满怀着好奇观察那些样式古怪的日本面具,吹着从一个好心的商贩手里获得的廉价纸风车,一边看男女老少乐此不疲地玩着捞金鱼或掷飞镖之类老掉牙的游戏。后来他渐渐离开人群走上安静偏僻的台阶,木屐的带子磨痛了他的双脚。
想找地方停下脚步歇口气,一抬头,骸蓦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雀恭弥站在神社参道旁的手水舍旁边,穿着深色的浴衣。拜他所赐,好像谁也不敢过去接水洗手了。不过这里本来便人迹稀少,或许正是因此,云雀才会在这里出现,简直像传说中厌世的妖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