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弥……呜……那个好、好硬……”
“废话。”
现在进行时。骸脸颊上烫成一片,剩下最后残余的一点理智用来向云雀抗议。
“不是说那里!枕头!我是说枕头啦——”
《鸡毛蒜皮》
胡乱把瓷枕头推到边上,两人在被褥上继续滚成一团,直到热潮褪去。骸有些失神,仰脸躺着不多时感觉云雀的气息又凑近来,禁不住一颤。赶在对方兴起第二回合的念头之前,抓紧破坏气氛:
“我说啊恭弥……为什么要用那种又古旧又不舒服的枕头?”
这招果然奏效,云雀似乎没有意识到是转移战术,皱起眉:
“有吗?夏天比较凉快罢了。”
他掉头看着刚才被冷落到一边的瓷枕。古旧这种形容,只能说是两个人的审美观差异,从主人的眼光看来,跟和室整体风格十分协调。至于舒服的问题……大概由于他和那些硬而凉的东西相性更好。
“不觉得太过风雅了么?而且还要轻拿轻放,都不能拿来扔枕头玩。”
“咬杀你哦?”被一味否定的云守不爽之余略觉落寞。“……那你说哪种好。”
“当然是又蓬松又软和的。”危险基本解除,骸放松起来,慵懒地在褥子上打了个滚。“比如我的这个限量版~”
他把脸埋在茸呼呼的大号猫头鹰海绵枕头里,炫耀性地磨蹭。黑发青年冷哼一声。
“蠢死了。”
“才没有!”
“有。”
“没有!”
“就是有。”
“就是没有!”
掐架到最后多半会进入没营养的死循环,正如多年夫妻到最后多半会进入凑合的状态,六道骸习惯了虚与委蛇,发发牢骚也就过去,摇头曰:“俗话说‘同床共枕’,看来这后半截我跟你算是做不到了。”
他半抱着自己的枕头合上眼睛,放任了浅浅的睡意。
“反正是小事,无所谓了……”
***
那句话里,未必没有令人伤感的意味。理由虽然可以找很多,但事实是,他们时常不愿为了对方在一些事情上作出让步。不是自私,只是个性使然。
泽田纲吉曾经说,这两个人能够达到目前的兼容度,已经是个奇迹。靠得越近就越容易发现彼此的矛盾,双方都不肯放弃作为“自己”的独立存在,因此外人实在很难搞懂他们之间的进退底线是怎样运作的。只有当事人知道——云雀对于骸的习性,与其说是迁就,不如说是根本对不上波长;骸虽然万年嘴贱,但也只是口舌之快,并没有要去改造云雀的实际行动。
一个懒一个滑,意外地相安无事,他们对此似乎也很满意。
骸出国跑任务半个多月,云雀在某天睡觉之前接到了他的电话。背景音有种群聚的气氛,想想时差,对方大约是在白天。云雀坐在工工整整铺好的褥子上,打着哈欠听着手机里兴高采烈。
“差不多再过几天就能收工回去了~今天偷闲出来给你买手信”
“哦。”
“你就不能再多高兴一点嘛?”固定抱怨模式。“人家可是难得想给你挑件衣服来着。我看见很有趣的式样——”
“不用,正常的就行了。”
这是真心的,他大约想象得出骸所谓“有趣”的衣服是什么性质。不过那家伙假装生气的语调听起来总是一种享受。
“真失礼!明明我是在为你着想……”
“我就是在为自己着想啊。”云雀舒展身子躺下,“比起手信,倒不如快点回来让我咬杀?”
“Kufufu……恭弥想我了吗。”
“偶尔吧。”
“那就让你再多捱几个‘偶尔’好了。”骸的叹息里有点滴波动,云雀合上眼,仿佛能看见那家伙停在人流里勾着嘴角的模样。“对了,等回去之后有惊喜要给你。”
“不要把奇怪的东西弄回来。”
“云雀恭弥!今后十年内你休想再收到我的纪念品了!啊差点忘了!那个富士台的新番你有没有记着叫草壁桑帮我录下来啊……”
一个人的夜晚很安静。挂断电话,之前的睡意似乎随着骸的唠叨一起消失了。硬实的瓷枕散发着惬意的清凉,云雀像往常一样躺了一会,又坐起来,把纸门拉开一小截。夏夜的月亮很明净,月光沿着榻榻米一直淌到他膝上。
他记起他们第一次在这里做之后,骸四下张望,曾对于日式席地的构造表示了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