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上京城是注定无法安眠了,先是锦衣卫卫所被贼人入侵却未曾抓住贼人,后来又发现那贼人使用的毒粉竟是已故的前魏缇骑首领肖恩惯用之毒,此毒虽不致命,却能让人身上长满脓疮,恶臭不止,哪怕是服下解药后,也是会留下伴随一生的印记。
除此之外,这毒粉也像是瘟疫似得,会感染身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夜的功夫,锦衣卫竟损失了一半的人手,更重要的是这毒药的解药只有肖恩一人知晓,而肖恩早就身死道消,这下子要研制出解药的话,太医院没几个月的时间可弄不出来。
得知此事的北齐小皇帝震怒,下令彻查真凶,可呈报上的奏折上写着的那两个贼人长得简直就不是人的模样了。一个的脸长得五颜六色但好歹有个人样,另一个则是长得红面獠牙头顶还异生双角,疑似那话本中的精怪化作人形到人间为非作歹。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夜,上京皇族几乎都惨遭毒手,各级官员,竟是除了大家庄墨韩,几乎尽遭毒手。
一时间流言四起,京中百姓人心惶惶,或拖家带口打算逃出上京,或留守家中闭门谢客……往日里繁华的街道竟显得有些冷清起来。
故而第二日一早,离开上京的使团竟只有不过寥寥几个官员迎送,而小皇帝也因为这点子破事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还在头疼不已。
范闲趴在亦安怀里笑得直打滚,那笑声几乎是方圆一里之内都能听清,至少使团众人都能听到正使大人那幸灾乐祸的笑声,虽然他们也忍不住想笑。不知是哪位英雄竟有如此能力,一夜之间毒翻与监察院齐名的锦衣卫不说,还将北齐朝堂都闹了个底朝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亦安揉了揉范闲笑得有些疼的肚子,轻轻摸着他的脑袋,“有那么好笑吗?”
范闲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忍着因为狂笑而有些发疼的肚子,吻了吻他的唇角笑道:“小师哥真的好厉害,那么厉害的办法都被你想到了。”
“这个毒本来就是个失败品,我也是之前偶然听到肖恩说的,不为毒人,只想恶心他们一把。”亦安扯了扯范闲的脸,“你别笑了,我看你脸都快笑抽筋了。”
说着说着范闲又笑起来了,一边笑一边往亦安怀里凑,“哎哟不行了,师哥快给我揉揉,他们可真是太好笑了。”
亦安揉了揉太阳穴,“你别笑了,你现在笑得我头有点疼。”
听到自家师哥的话,范闲扭身而起,立马就贴过去给他师哥按住头上穴位轻轻揉动,“是我吵到师哥了?”
亦安靠在范闲怀里闭上了眼睛,“没有,就是有点困,你让我靠会儿。”
范闲一动也不敢动地环着亦安,手指还缓缓在他太阳穴按压,等感觉到怀中人呼吸绵长,真正睡过去的时候,范闲才敢动动身子,让他考得更舒服一些。
难得亦安那么乖地靠在自己怀里,范闲自然是有些心猿意马的,可到底是害怕他那严重的起床气而不敢将人吵醒。
范闲将亦安半揽半抱地抱在怀中,慢慢地他也闭上眼睛开启了自己的‘陪.睡’之旅,周围没有什么动静,只剩下外面车轱辘压过泥土的声音和有些吵闹的马蹄声。
闭眼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范闲被惊醒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怀中的亦安,许是太过疲倦,亦安仅仅只是皱了皱眉,扒着范闲的胳膊往他怀里钻了钻。
范闲一边揽着亦安,一边面色不太好地向窗外看去,“发生了什么事?”
使团的人小跑过来说道:“大人,是庄家的家丁来了,说是庄大家有东西要给您。”
范闲挑挑眉应了一声,捞了一个软一些的包袱放在一边,再小心地将他师哥的头枕在包袱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在亦安唇上落下一吻。
范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了马车走过去,接过庄家家丁递过来的那个布卷,有些紧张地拆开,看见里面赫然是本诗集,书页上那微微蜿蜒地苍老笔迹写着几个字:
“半闲斋诗集:老庄注”
家丁望了默然的范闲一眼,说道:“这是先生交给大人的。”
“庄先生……去了。”
范闲握着手中的诗卷,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前夜与庄墨韩一晤,料不到竟然是最后一面,那夜虽然已经发现庄墨韩的精神不如去年,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一代文坛领袖,竟然会如此突兀地与这个世界告辞。
庄墨韩的遗言,便是要将这本他此生最后一件工作的成果,交给范闲,其中隐着的意思并不简单。
正思忖间,被家丁带来的那辆马车终于很辛苦地驶了过来,来到使团车队的后方,那辆马车厢木有些微微变形,发着吱呀难听的声音,可想而知,车厢里一定载着很重的事物。头前庄家来报信的那位家丁,引着范闲来到马车前,颤抖着声音说道:“范大人,老爷遗命,请先生将这车东西带回南方,好生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