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4“哇”得一下就哭了起来。

本来还算温和的离别氛围，突然就被这么一下打破了。

许景柠也怕自己有些忍不住，强制把2874关了回去。

随即，他走向了晏洵家的酒柜，轻车熟路找到一瓶酒。

那是二公结束后，方导送给他的。

当时的许景柠居无定所，拿着这么一瓶高档酒有些不敢收，还是晏洵说，要不先放在我家，我替你保管吧。

现在，作为这瓶酒的所有人，许景柠觉得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这个时点，晏洵照常在书房处理工作，听见“笃笃”的敲门声时还有些意外。

这一处私宅除了固定保洁基本不来人，就算来也肯定提前跟晏洵沟通，而从许景柠常住开始，什么时候又恢复敲门的好习惯了？

前去打开门，果然是猜测中的人。

“柠柠，怎么了？”晏洵的目光下移，先是看见许景柠有点涣散的眼神，随即是微微泛红的眼角，像是哭过，又不太确定。

他只能往一些比较合理的地方猜测：“困了吗？怎么不去睡？”

许景柠摇了摇头，举起手中那瓶酒：“没事，心情有点不太好，想找你发泄一下。”

晏洵了然。

纤长而有劲的手握着开瓶器，“啵”的一声，随即空气中开始飘入浅淡的酒香味。

方述送的这瓶酒是甜口，浓度不高，完全可以当做饮料喝。

但耐不住有人偏想借酒消愁，一口气就闷了一大杯。

等嘴里充斥着那股甜甜的气息，才发现这酒好像根本不醉人：“……啧。”

晏洵看着他无厘头却莫名极其可爱的表现，一时心下泛软，笑着问道：“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

“啊？”本意只是想找个借口出来，这时候许景柠才回神，迟钝地想到确实要找个话题，“你……知道幻想朋友吗？”

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比较合适的措辞了。

就是开口得有点奇怪。

听起来像是小朋友才会有的朋友。

但晏洵只是静静应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举动给了许景柠极大的鼓舞，他开始忍不住吐露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我很小的时候……你应该知道，身体不太好，不好到根本没有跟同龄人相处的机会，所以我十五岁那年，突然出现了一个幻想朋友。”

“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可能是什么外星科技吧，但是它就住在我脑子里了，只要我思考，就可以跟它聊天。”

“它是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很好奇，我一开始觉得它每天吵吵闹闹的很烦，但是等到习惯了，才发现原来我也是那么喜欢热闹的人……因为它，我才觉得自己有了鲜活气。”

被疾病缠绕了整整十五年的人，即使大病初愈，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闹腾。

是2874给了他再生的机会，也是2874让他切切实实愿意融入社会，促使他去体验作为一个人的快乐。

“我以前就经常想啊想，它是不是只是我的错觉，可后来几年里，它一直在，我都以为它不会走了……可是哪来那么多好事都让我占了呢？”

沈络说他命里带火，可许景柠知道，这跟命数无关，是小系统一直在默默做着他的后援。

“其实最近半年里……我跟它作为朋友的聊天少了很多很多，但我明明知道它快要离开了，却没有珍惜还在一起的时间。”

说着说着，许景柠突然开始心慌。

对啊，他怎么没注意到呢，明明已经猜到跟2874的时间不多了，可他只顾着跟那些瓜料打交道，忘了以前没有这么忙的时候，一人一系统可以拌嘴拌上一整天。

大概再低浓度的酒也是酒，许景柠觉得自己好像确实醉了。

不然他怎么听见2874在回答这个问题呢？

2874：“柠柠，其实比起跟我相处，看见你愿意贴近现实亲近现实的人，会让我更开心一点。”

许景柠闭上了眼。

假的，骗人的。

说话声都有些颤了，哪里开心了。

一滴泪最终还是抑制不住，从眼角缓缓滑落。

随即，有人伸出手，替他拭去了那温热黏湿的触感。

晏洵没有出声，给人留出了充足的空间平复情绪。

许景柠一向擅长维持情绪，他只是累了，暂时有点失控，并不是真的需要别人给他具体的指导。

而晏洵也从这一串前言不搭后语的吐露中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半晌，他看见许景柠睁开眼，捏着酒杯喃喃道：“早几年，我真的以为它不会离开我。”

“但是我怎么努力……都拦不住啊。”

到了这，晏洵终于开口出声：“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些人如果注定要离开，那就放手让他们走。”

“反正那些停留过的痕迹不会消失，不是吗？”晏洵笑着说道，“而且柠柠会永远记住它。”

“以后也没有人可以替代它存在过的位置。”

闲聊结束后，许景柠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淡定地跟晏洵告别，拖着疲惫但稍稍释怀的身心回去休息。

余下晏洵还留在原处，慢慢淡下了表情。

没想到许景柠会因为一时松懈跟自己透露那么多。

晏洵不是什么好人，他从一开始调查许景柠的时候就觉得，这人藏着些什么特别的能力，毕竟他经历的很多事看起来都太巧了，怎么刚刚好都跟他有关，却又永远都是路过的旁观者，并没有被卷入那些事件中。

但是所有证据都表示，这个人确实干干净净到无可挑剔。

而后近距离接触，晏洵不可否认，自己也被他吸引到了，因此他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猜测过度，或许某些人冥冥之中就是被上天所眷顾着的。

但是今天，晏洵听到许景柠亲口告知自己的这些，他才隐约触碰到一些东西。

那是远在人类认知外的能力。

但，他会为许景柠保密。

也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晏洵似乎也听到了许景柠所描述的那道声音。

是很稚嫩的电子音，却拿着一副凶巴巴地在威胁着他：“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柠柠！”

“虽然我也没怎么能照顾到他……但我找不到人可以托付了，我希望他可以好好的。”

大概是受了许景柠的影响，晏洵心下一动，居然荒唐地伸出手，在虚空中跟那位“小朋友”拉钩：“好，我答应你。”

“我会照顾他接下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