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上一锅沸水,挑选心仪的紫罗兰,将晾干的花瓣折取放入其中……搅拌、过滤、留下含有紫罗兰色素的色泥,自然风干后研磨成细粉,紫色的花瓣最终化作一抹深邃,如葡萄酒般的醇厚,与水交融,尽显高贵,是盛夏的清凉、梦幻的初遇。
“阿兰!走啦!”
岑溪女士环抱双手优雅的站在门口,满是脂粉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房间里正咕噜咕噜炖煮着什么,一股奇怪的气味从里面传出来,惹得她颇有不满的掩上口鼻。
“我马上就好!”一个带着围裙的男孩从里面探出头,那张不算白皙的脸上沾染了些许颜色,褐色的发丝自然下垂,盖住了眉毛,此时正不好意思向她赔笑。
“唉……真是~”岑溪女士微微皱了皱眉,嘴角有些抽动,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催促,反正他都要离开了,由他去吧!心里这么想着,她便美滋滋的下了楼,准备去继续陪着宝贝儿子练钢琴。
“在这里的最后一天,谢谢你哦,紫罗兰”
暗紫色的粉末被装进透明的小玻璃瓶中,兰枳实对着瓶子扬起嘴角,小声念道。
再次仔细的环顾了整个房间,兰枳实已经将自己制作颜料的工具都装进了包里,白色的墙面上还摆放着一排排装有不同颜料粉末的小玻璃瓶,美好得像一幅窗格画。而每这其中,大都是妈妈以前做的颜料,只有一小部分属于他。
不过他带不走那么多,所以只把小时候他和母亲一起制作的颜料,那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带走了,而剩下的……是属于父亲和母亲的回忆,虽然父亲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也或许早已忘记那些曾经,但兰枳实总是抱有希望,万一哪天父亲路过这里,一时兴起走了进来,也好有个念想,想不起他也没关系,只要记得母亲就够了。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慢步下楼,硕大的房子里虽辉煌却没有生气,也不见一个人,兰枳实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在听见钢琴声时有所触动,在客厅独自站了一会儿,他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毕竟一个人也没有,他找谁说话呢?
踏出这栋住了十七年的别墅后,家里的司机安叔叔正在门口等着他。
“阿兰少爷呀,怎么不叫我来帮忙”安叔叔见他拿着行李,有些艰难的迈着步子慢慢的靠过来,便赶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安叔叔,我可没这么娇气啊”兰枳实眨了眨眼,调皮的开起玩笑。
坐上车后,他趴在车窗上第一次这么专注的端详着这栋别墅,这个貌似早就与他无关的家。随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是遗憾着什么,又像是终于得到解放。
这里曾经属于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后来妈妈生病去了一个有花的叫天堂的地方,这里就变成了哀伤墓地;不知何时岑阿姨突然闯了进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新生,却不是属于他的新生,其实除了母亲,这个家里什么都不属于他。
“阿兰少爷,我们该走了”
兰枳实撇嘴笑了笑,重新端坐回副驾驶上,这里没有他值得留恋的地方,如果真的要说,其实他很想和阿榆道别的,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血缘这个东西有时候很神奇,兰枳实十岁那年,也就是六一儿童节的那天晚上,苏零榆在医院出生了,大家都在庆祝一个婴儿的落地,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十岁孩子有什么节日。
岑阿姨一向对他不冷不热,那天却破天荒的让他去看了他的弟弟,一个不哭不闹的婴儿,躺在襁褓里,当他好奇地朝他伸出手时,安静了许久的小婴儿居然咯咯的笑了。
兰枳实自觉他不是冷血动物,阿榆也不是,可惜大人们从来不会这样想,一出“嫡子残害庶子”的戏码永远装在他们迂腐的脑袋里,从那天以后,岑阿姨对他更加冷淡,就连阿榆和他多待上一会儿她都会立马黑脸带走阿榆……
“安叔叔,走吧”兰枳实手动关上了车窗,偏头闭上了眼睛。
“阿榆,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