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尼的行动看在兰纳眼里正像是逃兵。
“新机型不太熟悉,导弹瞄准晚了。”路尼淡淡地解释。
“可耻!”兰纳骂道,“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就任仪式,但你已经是亲卫队队长了!你这种消极懈战的事情传出去会给我们亲卫队丢脸,给大和指挥官丢脸,你知道吗?”
兰纳骂骂咧咧声中,又有一个通讯连接自动弹了出来。
路尼挑了挑眉,果然是新机型,可以同时连接两个通讯频道,这次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母舰第一王牌机战大队的队长维兰泽。
维兰泽也注意到了路尼诡异的动向,但他更关注另一件事。
“路尼,光之茧被发射出母舰了,你看到了吗?”
“是的。”
“怎么回事?艾露娜什么也不肯说,只说提巴克疯了,把研究人员全部驱散,驾驶着光之茧飞出太空,他这是找死!现在母舰周围火力密集,随时可能有导弹击中光之茧。”
维兰泽在同路尼讲话的时候,同时还在指挥他的小队成员,虽然明显声音压抑着愤怒,但一切命令却都下达得有条不紊,就连路尼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指挥素养。
“维兰泽,我就不参与这次太空战了,我已经调集了我的小队全体机战员,我要保护光之茧驶向哲罗姆星球4号能源基地,在准确嵌入能源光柱前,我的注意力一分一毫都不能分散。”路尼简洁明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的声音同时通过两个频道传入维兰泽和一直骂声不绝的兰纳耳中,两个人同时惊住。
“路尼,你只告诉我一句话。”维兰泽压抑着内心中的情绪问道:“凯文那个小子还能不能活着从净化实验里出来?”
“净化实验?”兰纳这才想起了还有这一出,“这么说刚才母舰上的能源矩阵动荡是因为光之茧在进行净化实验?操!提巴克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太空行军中禁止进行大型空间实验吗?这是触犯军事法令的!”
路尼吐出一口气,“这是我干的,实验不能等,我临时盗用了自由岛的能源,光之茧的能量损耗太大,不能坐视不管。”
“你疯啦?”兰纳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很快就能查出来,你以为那些能源专家会放过你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母舰上多么混乱,那些旧型号的机器人全都炸锅了,负责舰内治安的贝纳上尉派出大队人马平定混乱,等你回来他们铁定把你告到军部去……”
路尼直接关掉了兰纳的滔滔不绝,对着维兰泽苦笑一下:“不只有凯文,我所爱的人也在里面,维兰泽,所以不管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我都必须保证光之茧抵达能源基地。”
维兰泽透过通讯屏幕紧紧地注视着路尼,“看来不需要我帮忙了,我相信路尼小队一定可以完成任务。不管凯文变成什么样,一定要把他给我活着带出来,”
他顿了下,唇角一勾,又说道:“还有你的小爱人,战斗结束了也要介绍给我。”
说罢,他点了下额头行了个随意的军礼,遂在整个作战频道发布了维兰泽大队的作战指令,几十名英勇善战的飞行员立刻响应队长指挥奔赴前线自己的位置,一时间漆黑的太空中交错闪耀着各类火力辐射的光芒。
她觉得自己像在黑暗的甬道里漂浮,被水流冲入温热粘稠的液体中,窒息和压迫感将她牢牢裹挟,她奋力地甩动身体,想要摆脱那层粘滞,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四肢。
不,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似乎她只剩下一团意识,弥漫并逐渐消融在黑暗中。
“呕——”当她恢复神智时,发觉自己正在呕吐。
叮咚叮咚的提示音接连不断,从门外响起库勒不耐烦的声音:“布特,你可以啊,蹲厕所拉脱了吧你?快给我滚出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盥洗台正对面的镜壁上映出模模糊糊的一张脸,根本分不清男女。
她摇摇晃晃地打开门,库勒高壮的身体卡在门口,脸色阴的吓人。
他瞥了他一眼,嫌恶地说:“你一天24小时都在拉稀吗?脸都肿了!太空船快被你的屎塞满了——我操,简直是臭气熏天……”
库勒按了好几次自动清洗按钮,并打开了空气清洁装置。看着虚弱地倚在墙上的人,禁不住狐疑地说:“布特,你通过检疫了吧?别告诉我你带了什么脏东西来船上。”
“谁是脏东西?你吗?”她抹了把嘴,心情恶劣地回敬一句。
库勒咧开一个邪恶的笑,“信不信我把你肚子里剩下的东西给你翻出来?”他五指紧握发出噼啪响声,似乎下一刻就能打烂她的脸。
她后退两步,喃喃道:“有镜子吗?卫生间的镜子坏了,我看不清我的脸。”
她感觉身体十分难受,像是穿着一件不合尺寸的衣服,每一块肌肉和神经好像都不听使唤。
最糟糕的是,她始终在镜子里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库勒瞄了一眼卫生间的镜壁,怪异地看着她:“你视力下降了吗?布特,镜子没问题。”
“是吗?可为什么我的脸是一团模糊?”她嘿嘿笑起来。
库勒盯着她嘲讽:“模糊?我看你是肿了,你是那种最低端的强化种吧?吃个太空压缩粮都能浮肿变形?快给我滚回舱室里,幸好队长的注意力都在美女身上,让他看见你肿成这样,布特,你就得重新接受检验隔离了。”
她轻笑一声,摇晃了一下身躯,“或许我真的被感染了,库勒,你最好别靠近我,以免被我变成太空异种。”
库勒睁大眼睛,不屑地说:“就凭你?就算你真被感染了也是最垃圾的那种异形,我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变成一滩黏在墙上的烂泥。”
说完,库勒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她凭着记忆走到船员休息区,凯特的房门开着,里面传出打电玩的声音。
“凯特……我很不舒服……”她支撑着身体走进去。
凯特头戴感应面罩,正沉浸在虚拟世界的射击游戏中,感觉到有外人进入,凯特立刻关闭了游戏装置,摘下面具看着她。
“哦,可怜的孩子,你是被库勒揍成猪头了吗?”凯特同情地感叹,“这也难怪,要是你没触发警报,我们也不必和那群疯狂的机械蚁战斗了。死的人里有几个是库勒的朋友,他没把你的脸揍烂就够仁慈了。”
“库勒是因为这个讨厌我?”她吃力地蠕动嘴唇,“我是按照勘探队的程序作业。”
声音听上去嘶哑怪异,她记得自己的声音原本是很甜美的。
凯特拍拍她的肩,“早跟你说过,别把勘探队的习惯带到异星球上,异星可不是安全的实验场,外勤作业必须听从战斗队的指示,拿枪的人比你更有资格确定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她忽然控制不住地抓住凯特的手,张嘴就想咬下去,却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凯特抽回手,奇怪地望着她:“你是怎么了?得了狂犬病?你刚才是想咬我吗?”
她摇摇头,“不知怎么回事,我有些头晕,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
“你那张脸的确不好看。”凯特把她推向镜壁,光洁的金属舱壁上浮出一块清晰倒映出室内情形的镜面区域,但她依然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张脸,奇怪的是,凯特的脸倒是相当清晰。
她终于发现了问题,似乎只有她的脸是看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