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鸿衣把她领到房间里来,这么命令她。
八角看着几个侍卫把一身是血的樊木放到床上,玄黄使于野把木剑递给她,羽鸿衣示意到:
“木剑弄干净,丢了拿你人头是问。”
八角慌得连忙把它洗了个干净,却发现这柄剑是没有剑鞘的。
樊木的房间里也没有剑托,她掂量了半天,拿了块自己留着做衣裳的纱锦包了起来,放到樊木的身旁去了。
樊木从昨晚送来便高烧不退,她听说是他得罪了主子,被主子打成重伤,也不敢叫医生来看。
但不叫大夫,她又怕自己一闭眼,他便一命呜呼了,便从昨夜一直守到现在。
八角听得樊木嘴里呢喃,趴着听了半晌,才听出来几个“不要杀她”字来。
她从旁人那听来一点,这徒弟背叛了主子,要帮主子的敌人偷跑呢,真是活该,主子没杀了他真是他的造化。
八角把毛巾挂了起来,坐在一边,托着腮无奈的想。
敢背叛主子的,总都是个死,怎么却被留了下来呢?
就因为是收了半年多的徒弟吗?
八角想不通,他看着樊木在噩梦中挣扎,手脚乱舞,把自己塞进去的桃木剑挤出去一半,她叹了口气,连忙把剑从他的身下抽出来,又重新塞回他的手中去。
听说这把剑是主子幼时用的武器,是根不烬木的残枝,陪了主子很多年,主子收他为徒的时候特意回了躺登葆山,从山上的古树洞中拿回来传给了樊木。
但她怎么看都像把儿童玩的玩具,木头连刀刃都未开,又怎么能当武器呢?
她看着昏睡中的樊木,心中的问号多了起来。
樊木刚来的时候,人们都说他有点像主子,她却不觉得。
主子是她的救命恩人,超然绝俗博物洽闻,举手投足间贵胄之气,人又无欲无求。
哪里是樊木这种傻乐兮兮,东张西望什么都没见过的穷小子所能比的?
可是如今看了他一天一夜,她倒是觉得樊木紧皱眉目时困苦惆怅的模样,和主子倒是真的有三分像。
她朝着他走过去,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峰。
然而当她接触到他时,却觉得指尖烧灼般疼痛,他手中抱着的那把木剑,从剑身的中心,发出淡淡地,炽红色的光。
那光像火焰烧灼般一样,在木质纹路中延伸开来,一直焚烧到剑刃边去,那红光似是突破了剑身界限,烧得樊木整个人浑身滚烫,如同铁汁浇筑。
八角连忙抽回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淌出血。她连忙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接近他。
高烧一直烧了三日,直到第四天,樊木才缓缓醒来。
他醒来时,只听得外面呼声漫天,动乱非常,八角被人推到撞到门上,“砰——”的一声,随着门的打开跌倒在地。
几个身着利器的下属闯了进来,倒是吓了樊木一跳。
他们朝着他扫视了一眼,便四处搜查起来,眼见并无收获,便掀了帘子,剑指樊木训斥道:
“姓樊的!你可见那花卷的踪影了?”
樊木刚从昏迷中醒来,脑袋还在昏昏沉沉,哪里听得他们这番审问。
那风苃的手下他又怎么认识,他干裂的嘴唇气虚轻声:
“不是被你们抓了么?”
“少绕弯子!那家伙趁着看守换班的时候跑了!可曾来你这里,被你藏起来了?”
樊木浑身上下痛的厉害,他摇了摇头,不再想官这些事情,他只想立刻离开这里,远离风鹤唳这群疯子。
八角在后面高声应和:
“樊……樊少爷昏睡了三天三夜,羽大公主吩咐,奴婢一直看着不敢离身,他确实才刚醒……”
“什么樊少爷?主子没杀了他已经开恩了,我看叫他背信弃主的异界叛徒还差不多!”
为首的高大侍卫朝着八角踹了一脚,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捉拿花卷去了。
樊木见得他们火风火燎的模样,靠着床柜,也懒得言语。
八角见状,也不敢出声,只得收拾了被侍卫们翻乱的东西,打算出去,却被樊木喊住了脚步。
“风苃真的死了?”
“我是听他们喝酒时这么说的,听说还被主子切了个七零八落。”
樊木听得这形容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既庆幸自己当时已经昏过去,又为风苃的不幸而感到无力挽回,他的双手打颤,若是风鹤唳迁怒自己,自己这时早已埋入黄土。
他有点后悔当时救风苃的举动,风鹤唳便一连两掌把自己打的半条命差点没了,若是在待在他这儿,待他把羽花二人抓住,岂不是要来讨自己的小命了?
蛇放着猎物不杀,不就是为了玩弄它最后一吞而尽吗?
樊木越想越觉得恐怖,他撑起身子,却摸到了床上放着的那把“桃木”木剑。
他只是触摸到它,那木间红光像血液一般在木纹中飞速流走开来,一条条细到看不清的吸盘瞬间攀附上了他的指尖,手腕,他的皮肤所到之处,遍布了那有百分之一发丝粗细的血痕。
樊木看不见,也察觉不到任何感觉,只是有什么温热和舒畅的感觉从手心中升起,他没有在意,只是抓紧了那抵御危险的桃木剑,抵着床边,下床去穿衣。
八角见他身形晃晃悠悠,连忙去扶,却被他连忙躲开,八角不明,她只见樊木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
“你不要碰我!你也是风鹤唳的人!”
说罢,他便拂袖要走,八角立刻抱住他的胳膊,羽鸿衣吩咐她只管照看着他,跑了便要来要自己的命。
她哀求着樊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樊少爷,您不能走,您走了,奴婢便没命了。”
樊木哪里还顾得上她,他一心只顾逃命,又惦记着翟草。
与她几番挣扎,终于把她按在床上捆了个结实,想着门前侍卫乱跑,推了窗户,挟了剑便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