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她因离得太远,对方的声音又小,根本听不到任何消息。
听不到也好,她心里有些侥幸的想着,听到秘密的人都会死得很惨,她可不要做这种倒霉蛋。
趁着对方还没看到自己,还是赶紧跑为上策。
她以最小的动作扯住了滑到臂弯里的包袱,轻轻的,踮起脚尖,扶着墙,尽力不出任何声音,默默地朝回走着,她刚才路过了一个类似堆放杂物的小院,还剩十几步,她就可以躲进去了。
这十几步简直是折磨,她竖起了耳朵,提起了心眼,握紧了腰间的水果刀,背上蒙蒙的出了一层薄汗,终于安全的把自己关到了里面。
很快,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她惊得一跳,连忙转身,想要钻到那院角如山高般的杂草垛中去。
但她一回头,便撞上了一双眼睛。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活着。
***
夏幼清左手拖着腮,生无可恋的发着呆,手却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有些愤恨的想着,这种日子真是煎熬得要命,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她心里泛出墨汁般酸涩的稠液,有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徘徊着,就当她打算放弃抵抗任其落入恶情绪的泥潭时,却突然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张面孔吓得魂飞魄散,她的心头一抖,钢笔尖便划破了纸面。
樊木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闪着一双琉璃桃花,微微的翘起眼角,笑的一波春水波澜不惊。
“喂,翟草昨天跟我接吻了。”
樊木的眼睛里反射着她有些吃惊的面容,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她。
他的笑眼里,她的面容逐渐模糊散去,大雾飘散,幻化成了一张明丽的面庞。
翟草。
去死吧。
夏幼清阴测测地想。
***
去死吧。
似乎有人在她的耳边响起,那声音似尖锐似低沉,像是从地狱中而来,又像是近在身边。
去死吧。
樊木的猫唇渐渐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笑意更加深遂了。
夏幼清吓得眨了眨眼睛,翟草在樊木的容貌中翻来覆去的浮现着,她夺走了他的嘴,他的鼻尖,他的眼窝,他的眉骨,他完全变成了她。
只是那双眼睛,还未变成翟草的模样。
那双眼睛,毫无神色,更无情感,就像是机械一般,冷淡而无感。
它看着夏幼清。
她被困在那双几近黑洞般的瞳孔中。
那瞳孔盈盈一脉,比夜色还要浓厚的黛螺汁液浸染着,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散发着丝丝幽然色泽。
那晦暗的墨色深窟,像是细长又柔软丝滑的锦帛一般,把她从腰揽起,束缚住了她的手,捆住了她的脚,把她整个心,缠绕起来,悬吊在半空中动荡着。
她终于听清那声音的来源。
就在她的耳边,距离近的可以让她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和压迫感。
樊木的那双眼睛眨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它的主人捂住了嘴。
然后下一秒,她便被白光刺中了眼睛。
她甚至连对方的身影都没看清,就被晃了眼睛。
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泪流了下来,但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那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
对方的刀刃已经抵到了她的胸膛上。
隔着衣衫,她居然能感受到那东西冰冷的温度。
她冲着对方叫起了救命。
然而却快不过他的剑。
好在有人比它更快。
她的大脑反射出对策之时,求生的手便已经抵上了刃尖。
她只觉得掌心深刻的疼,那薄而坚硬的细刃在手上割出一厘米深的伤口,她手心的肌肉夹住了它,而那剑刃却依然滑过她的指缝,用力的穿了过去。
大概是磨到了骨头,她感觉到刀刃顿了顿,对方又施加了些许力气,不顾她指骨的磨擦,生硬的压进去,逼的她受不住的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到那木门上去。
她的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
她到不是多害怕,只是手中那种扎心的疼,让她条件反射的哭了出来。
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两秒钟,但是她觉得这种阵痛似乎已经延续了一个小时,她的整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神经牵扯着臂膀,发出毛骨森然的麻痹感。
她杀猪般的尖叫着,刀刃又近了几分,她只觉得右手的骨头闷响一声,那剑却是已插入了半截手中。
她坚持不下去了。
“樊木?是你吗?”
她索性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即使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对方显然迟疑了片刻,继而依旧毫无声息,只是那剑刃却多带了几重的杀气,莽撞却又精准的朝着她的心脏刺去。
她闭上了眼睛,夜风似乎更加的狂妄了。
“砰——”
寂静无声的谢府中传来一阵冷兵器对撞的声音。
她绝望的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她睁开眼,疼痛让她的视觉一片昏暗,她瞪着眼睛探望了很久,终于发现面前站着两个身形。
一黑一白。
她似乎有点懂了。
她妈的,她又死了。
她不知道那双眼睛是不是樊木,但是她知道刚才那剑肯定刺穿了她,不然她怎么又感受不到疼了呢。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她还没活过24小时呢,为什么就这么快又要game over了……
她看向面前的两个人,身影欣长,各着了一身单色长袍在身,隐在前楼高大的阴影之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这回是真死了。
他妈的连黑白无常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