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清面朝下,她看不见他的面容,不知何时朝雾漫上了明眸,她的倒影在他的一波潋滟中,变得湿漉漉的。
她的心像是握在他的手中,被痛苦的他紧紧的握住。
从心房里渐渐渗出酸涩的汁液,咕嘟咕嘟的冒上了喉咙。
她觉得自己是个笨蛋,她明明就该知道,那次的经历并不是梦。
可是她却猜不到,那噩梦却真的成了真。
她没有看清是谁在自己的背后推了那致命一掌。那人无声无息,她只顾得寻找樊木,根本没有在意别的东西。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呢?
夏幼清觉得困惑,这种困惑让她的大脑更加缺氧,迷茫涌上了她的眼睛。
“樊木!你傻着干什么啊!快点救她啊!”
翟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哭腔,让夏幼清觉得自己的现状很糟糕。
她想动一动翻过身来,可是连手指都没有劲。
“你别碰她!”
樊木在头顶上小声地喊。
“她流血了!樊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也刚看见她!”
樊木无力的解释着。
“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我刚才只是走开了一会儿……谁知道她……她就不小心跌倒了……”
在夏幼清的世界里,樊木没有了声音。
岂止是他,她现在除了血管流动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夏幼清想翻个白眼。
可是她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想跟樊木说,她不是跌倒,是刚才有人把她推了下来,傻木头一个,快点报警,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到凶手……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听见自己喑哑痛苦的口申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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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木透过玻璃窗朝里望去,夏幼清躺在重症监护士里,被大大小小的仪器包围着,只有显示仪上面跳动微弱的波浪表示着她还有一丝意识。
他下意识里握紧了拳头。
翟草坐在走廊上的凳子上,安慰着她的父母。
夏幼清平稳的陷在白色的病床上,她觉得自己的思绪从来都没有那么平静。
她很想坐起来问问他们,他们在案发现场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大概是一颗扣子。
这是她失去重心前随手乱抓抓到的东西。
那是可以找到杀人凶手的唯一证据。
她还想跟警察谈谈她怀疑的人,比如黄毛,比如那个带毛线帽的人,比如翟草,比如……樊木。
她不忍心怀疑樊木,但是他的举动总让她心生芥蒂。
她的嘴动了动,没人看的到。
她的眼球还在转动,没人在意。
她想说话,可是有管子插在自己的嘴里,只有口水还没有停止分泌。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身上,可是他们已经说她撑不过三天。
她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痛苦。即使她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
她在那张病榻上挣扎了整整一天。可是并没有人发现她。
她现在累了。
她忘了自己是个喜欢逃避的人,累了就睡,人生不就是用来享受的吗。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对不起她。
樊木。
她在心里愤恨的想着,如果不是他突然失踪,如果不是自己寻他,如果他的电话不出现在楼梯附近,她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
他欠自己一个道歉。
可是她还是想最后看他一眼。
居然不是想见爸爸妈妈。她觉得自己有点自私。
她看不见他,她也不知道,樊木在病房外,魂不守舍的看了她一天。
虽然樊木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就算是他有了女朋友后,她还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好喜欢他。
就好像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一条命似得。
孽缘啊孽缘,夏幼清想。
没想到临死之前,她还是没能说出来这句话。
樊木,你能听见吗。
没有人能听见。
因为她的心电图逐渐变成直线了。
她意识消失之前,只听得铃声大作,医护人员们乱做一团,她撇见了被门外的樊木,也就是一秒,他便消失在门缝里了。
妈的护士,救人都不看时候的吗,连说遗言的几会都不给我。
她气的连手也从病床上上垂了下去。
就这样,高三的夏幼清同学,在新学期还未开始的前三天,从四楼的楼梯上摔下去,摔死在三楼的平台之上,正直她暗恋樊木的第三千三百三十三天。
夏幼清出事后的三个星期,班级里没有人想念她,除了翟草,会偶尔的朝着空着的位置看上几眼。
那个出事的女孩……叫什么来着?
新分到班级的人看着那个位置,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翟草。
翟草不说话,只是朝外望去,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要下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