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背着手,临风玉立的站在一池碧水前,没有回头。
他的长发瀑布般散在腰间,一枚镶嵌着青绿蛇纹的黑绢发带把左右碎发揽系在脑后。
他的身边有台石桌,上面放着一套青玉色的酒壶酒盏,已经有酒满上其中一杯。
“我帮你为她斟了一杯,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男子声音毫无情感,他只是淡淡的陈述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看着石桌上的那杯酒,停了一会儿,便端起它,打算一饮而尽。
“等等。”
男子说。
“既已言中,你还没答复我的要求。”
来人停下动作,想把酒杯放回原处,但又停了下来。
“你只是证实了这一件事。”
来人似是不服气。
“是吗?那先前你的那些事,我卜的都不够准吗?”
来人不回答,似是无法应答对方的质问。
“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也算得上天子?”
男子呵呵笑了两声:“樊木,你也太把那个女子当做宝贝了。”
樊木不出声,只是用力的握住那浅口杯盏。
“你若是真的那么怜香惜玉,要不我把羽族公主送你?还是你看上了那姓风的那几个王女?只要是墟海界有的,你要什么我便许你什么,怎样?只要你答应帮为师做成这件事。”
男子依旧没有转身,语气波澜不惊,他把手中的鱼食抛向水中,池中有条瘦短的小黑鲤奋力的朝他游过来,张着嘴去吃名为引诱的饵。
“你不要以为救了翟草就能威胁我!”
樊木愤怒的把杯子锤在桌上,那青玉色瓷杯被震出些许酒来,洒进石桌的缝隙缓缓流淌。
“哦?”
樊木的怒气倒是挑起了对方的兴趣。
“我怎威胁到你?”
那人看着那鱼又吞几口。
“你叫我杀人。”
樊木内心不忍,想了很久,却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应当如此,一命换一命罢了。”
那人慢条斯理,似是此事无关痛痒。
“你怎么自己不去!”
樊木面容悲愤惊惧的走到他身后,“你不是那么厉害!”
“我不像你一样,能自由出入我们彼此的世界。”
那鱼儿吃饱后,乐呵呵的摇着尾巴,在莲叶间吐着泡泡。
“你好卑鄙。”
樊木怒不可遏。
“言辞恶劣,顶撞无理。”
樊木看着他,悔恨当初入界时为什么要被他所救,又为什么拜他为师。
***
樊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这样怪戾,他站在樊木的面前,宛如一只御风飞翔的仙鹤,孤高的垂下他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
樊木抬眼看过去,对方的面容清俊英秀,肃肃如松下风,遥遥若高山之仰。
一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本应是桃花春水的琉璃星眸,却凛若寒潭,似是千年霜雪深陷在巍巍峰眉之中。
“你便是……樊木?”
那人张口,声音却不似他一般活力生气,那嗓音多的是冷清幽缠,一种落落穆穆的纠葛攀上樊木心头。
“你受伤了。”
他看着樊木无动于衷。
***
“你当初尊我为师的时候可是百般求我。”
那人冷清的声线中不带任何情愫,却把樊木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看见面前的池中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游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晃动波折,心里更加觉得惴惴不安。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的人!那时候你没有让我去做,去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我几时教你做坏事了。樊木,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那人揶揄,水中的东西朝着岸边快速游来,波纹被它搅动的颠簸起来。
“上次你被荒寒族人追杀到悬崖,不是因为你偷了人家的雪灵芝?还有那次你闯入君子国的王宫,为了玩差点把整个皇室烧了,也算在我的头上?”
那人笑语相迎,樊木却觉得他又冷漠了几分。
“这次像往常一样,玩耍罢了。”
那人试图劝慰樊木,但情感中听不到一丝真诚。
“这不一样!墟海界是墟海界,它不是我生存的世界!”
樊木叫嚷起来,他头一次这么忤逆对方的命令。
“夏幼清是我身边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