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临渊起身,惊飞了草里栖息的夜鸟。他手上暗器划破衣袖,却让自己身上的旧疤隐隐作痛,比那道疤更痛的,是胸腔里不肯安息的对她的心跳。他分明记得三年前那日他去向她提亲时,她将他送给她的寒髓簪往自己锁骨伤口上举着,大声站在众人对他说着“魔头,我不喜欢你,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用你送的簪子在你最喜欢的疤痕上刺下去,然后让我自己去死!”那个时候,她的眼睛眼神幽暗得他看不清,但是他知道他自己的心比无念湖最深层的水还要更冷。
夜风让闻临渊沉静了许多,他咬了咬牙,眼中重新恢复了魅影的清冽,最后重新躺在了轻云的身边。当她的发丝被风吹着缠上他腕间时,还是让他不由自主一颤。
如果她真的是我的药,这味药,是毒药吧。闻临渊沉沉想着。
朝霞将天际染作胭色,阳光有些耀眼,混着青草与晨露的气息沁人心脾。沾着霜花的醉仙罗花朵在石缝间舒展花瓣,轻云揉了揉发痒的鼻尖,意识到不能再贪睡了。
可是身下的触感实在令人沉溺,既像陷入云絮又似卧在暖泉,随着呼吸起伏的温热躯体还散发着雪的清香。轻云发现自己躺在一头通体霜白的魅影身边,它慵懒地蜷在醉仙罗花海里,尾尖的星火忽明忽暗。那魅影歪着头看她,琉璃质感的眼眸盛着初生的朝阳,仿佛在问,昨夜枕着我的前爪可还安稳?
轻云这才惊觉,昨夜竟靠着这头巨兽睡了整宿。难道这是闻临渊的真身,闻临渊变成魅影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她想起那人袖口常染的奇怪暗香,与此刻萦绕周身的冷冽雪气截然不同。
轻云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她迟疑着靠近,魅影额间如火焰般的图案流转虹光,若说闻临渊化作如此神异的灵兽,倒也不算违和。
轻云顺着月光绸缎似的毛发抚摸,发现它耳后生着细密的冰鳞,随呼吸节奏明灭如星斗。
按照这本书中的记载,这魅影的身上生长的冰鳞还有透明的犄角都会在魅影伤心和痛苦以及成长时掉下成为地上的凌晶。
所以这片森林和湖边草地上随处可见的放射出光芒的凌晶,还有闻临渊身上自己用凌晶做的饰物和武器,其实就是魅影身上的“脱发”啊!轻云想到这里就捂住嘴笑了起来。
在现代社会,每个打工人都为脱发而苦恼,但是在这个世界,魅影的“脱发”,全变成了很多仙门中人想要抢夺的宝贵修仙材料。
轻云一边抚摸着魅影身上的冰鳞,一边看向它的眼睛。
虽然这魅影的双眸与闻临渊同样深邃,细看却有云泥之别。魅影的瞳孔清澈如湖,不似闻临渊那人总含着将熄未熄的余烬。
轻云仔细辨认了一下头魅影头上有奇怪的发光的图案,她认出了,这正是前日月夜下,闻临渊命她骑乘的那头魅影坐骑。
“原来是你,你叫什么名字?”话刚出口她便红了耳尖,想起魅影哪里听得懂人话?
“你额头上的图案好像是火焰好像是羽毛,又好像是火焰般的羽毛,所以就叫你白焰好了。”她以掌心虚抚发光的纹路,魅影的尖耳立刻转向这边,耳尖绒毛颤如风吹。
难道这家伙是能听懂的吗?轻云心里想着,就继续对这灵兽说话。
“白焰,你家闻临渊去哪里了,以及其他魅影呢,它们是跟着闻临渊一起去其他地方了吗?”
白焰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尖轻拱她垂落的袖摆。
轻云只能捏着淡紫花瓣苦笑。
好吧,这家伙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