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也要睡。
说不管他,便绝不多问一句。
……
……
……
时间难熬。
一分钟仿佛一个世纪。
邓温文蒙着被子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有种预感,当夜深人静时,封擎绝对会进来找他。
他在等。
等着封擎主动送上门来。
积压在胸口的负面情绪,几近将他逼疯。
他想呐喊、想咒骂、想宣泄。
想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释放心中的苦闷。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邓温文立刻屏住呼吸,倾听房内的动静。
遂即,大门被扣上。
如他所料,果然有人走了进来。
对方没有开灯,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可想而知,绝不是查房的护士。
除了封擎,邓温文想不出还有谁会像他这样鬼鬼祟祟。
不过脑子里倒是冷不丁地蹦出一个人来。
——Z先生。
之前Z先生在飞机上装神弄鬼,邓温文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起录综艺节目的几个人里,邓温文怀疑过李泉森,怀疑过阎睿,甚至连心中有个白月光的邢绍言,他都短暂的怀疑过几天,唯独落下了他觉得最不可能是Z先生的封擎。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封擎的动机恰恰是最明显的。
所有的举动一旦与艾弗里扯上关系,一切便迎刃而解。
心脏隐隐作疼。
邓温文拽紧被角,无声的颤抖。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全是错的。
他不想成为一个可悲的笑话。
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他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那人站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他。
就像在海上木屋那个失眠的夜晚一样,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有人在窗口看他。
可实际上,看的真是他吗?怕是透过他的躯壳在看另一个人的灵魂吧?
可笑。
简直可笑!
Z先生的偏执、狂热、以及令人窒息的独占欲,根本与他无关。
可他偏偏当了真,虽然饱受其扰苦不堪言,却始终天真地以为,无论哪种爱,他都是被爱着的那一个。
猛地掀开被子,邓温文打开床头灯,弹坐起身。
怒火上头,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
他瞪着床前的人,不管不顾地一通发泄。
“我就知道是你!你鬼头鬼脑的干什么?!当变态当上瘾了?你就是Z先生吧?难怪天天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把艾弗里的心脏弄坏了?那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越在乎什么,我越要毁掉什么!!”
狠话一抛出来,邓温文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咚!
连捶四下。
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封擎呼吸一窒,被他这番举动给吓傻了。
反应过来后,立刻扑上去抱住了他。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邓温文,犹如一只失了控的小兽,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起来。
他嘶吼着“放开我!放开我!”,使出吃奶的劲胡乱挥舞着拳头。
拳头尽数砸在了封擎的身上,封擎被打得闷哼连连,却不肯放开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邓温文捶着捶着,忽然想不开,觉得自己又傻又蠢,被人耍得团团转,调转拳头照着自己的脑袋用力擂了几拳。
封擎吓得脸色惨白,这几拳打得他心惊肉跳,心脏钝痛。
生怕邓温文会做出更过激的行为,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按在了床上。
俯身压上去,他将邓温文牢牢地压在身下,捉住纤细的双腕举到头顶。
两两对望,封擎一张口,声音颤抖得厉害。
“文文,你别这样……求你了,你别、打自己行吗……我让你随便打,随便骂,只求你、别再伤害自己……”
“你管我!”邓温文恶狠狠地瞪着他,整张脸被怒气熏得通红,“你告诉我,我有没有猜错?!我到底冤枉了你没有?!”
“你只猜对了一部分,我确实是因为艾弗里的心脏才关注你的,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的那些行为……归根到底都是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该瞒着你……”
“果然是因为艾弗里,你才注意到我!”邓温文打断他的话,自嘲地一笑,“说白了,我就是个替代品!”
“不,你不是替代品!”像是急于证明些什么,封擎不自觉地用了些力,将他手腕掐得生疼,“你不是的!”
“那我是什么?”邓温文一针见血地问,“最开始你难道不是在我身上寻找艾弗里的影子吗?”
“……”
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
封擎本可以否认,但他生来就不是那种圆滑善辩的人,他只知道,他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免得邓温文日后发现了真相,事情将更难收场。
而他的沉默不语,却像一记耳光,无情地抽打在邓温文的脸上。
心仿佛在极速下坠,“扑通”一下跌入了泥泞的沼泽之中,把邓温文唯一的一点希望也跌没了。
邓温文浑身发冷。
身体好像困在冰冷的泥泽里拔不出来。
咬住颤抖不已的下嘴唇,颤声问道:“那Z先生呢?Z先生是你吗?在参加综艺之前,Z先生就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介入我的生活,比私生粉还要可怕,那些可怕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封擎喉结滚动,好似有话想说,却难以启齿。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在邓温文锐利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下头。
邓温文闭上眼,不再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冷冷丢出一个字。
“滚。”
吧嗒,吧嗒……
好像有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