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玉做了几个深呼吸安定下来,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赵丞道:“过来用饭。”
崔白玉站在原地没有动,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囚禁?”
赵丞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尚且看不分明,周身隐晦地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只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两人四目相对,崔白玉的眼睫毛颤了颤,“离开的事我可以解释,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错,我和你保证,我不会离开。”
赵丞面容冷若冰霜,目光却深沉又执拗,“你的保证没有任何可信度。”
崔白玉差点儿咬碎牙齿,气道:“那你就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赵丞没有说话,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脱了身上的外袍搭在架子上。
崔白玉朝他走过去,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挡在他面前,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问道:“那药呢?”
赵丞漠然道:“为什么吃药?”
崔白玉的心一沉再沉,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无措又迷茫。
没有孩子,就可以没有负担的离开,赵丞愈发笃定她的想法,眼神深不见底,语调低沉又缓慢,“我需要一个孩子。”
听他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口,崔白玉目光一震,恍若雷劈,茫然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凝视,明明伸手就能碰触到对方,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
崔白玉懵了片刻,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奋力推开他,“赵丞,我说我不想!”
“你说不想就不想?”赵丞脖颈上青筋凸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努力隐忍,“作为王妃,你难道不该给本王生个孩子?”
“你他妈想要孩子就去找别人!”崔白玉从未想过赵丞会对她说出这番话,作势要离开。
赵丞突然抓住崔白玉的肩膀一拽,低下头用力地咬住她的嘴唇,贪婪地索要着属于她的气息。
崔白玉奋力挣脱不开,气得身子都发颤,扬手就抽了他一巴掌。
一时间,屋里的侍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跪了一地。
谁能想到,那个凶狠残暴的宸王白天在午门杀人不眨眼,晚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崔白玉也没想到自己会打到他,刹那间痛得心如刀割,慌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便立即收了回来。
“你打我?”一阵难堪地疼痛,赵丞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低下头,良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从小到大,他受过无数的伤,无论是在鬼市斗兽场的垂死挣扎,还是北境战场命悬一线,都不及这一巴掌来的痛。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将一个人放在心里,会遭到这般对待,甚至以换不来一丝真心。
赵丞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但根本无济于事,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我........我没,”崔白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横抱扔在床上,高大结实的身体压了上来。
赵丞眼中拉满了血丝,眼底全是绝望,俯身在崔白玉耳边咬着字说,“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什么时候放你离开房间。”
崔白玉整个人被压制得死死的,咬住牙,太过羞恼惊惧全然没了气势,“你就是疯了!”
折腾了一夜,崔白玉再醒来又是傍晚了。
虽说很符合她平时的作息,但这次醒来心情很差,身下的涨痛难以言喻,气得咬牙切齿。
侍女小心翼翼地帮着她穿上衣服。
崔白玉眼珠子黑白分明,不耐烦地转了转脸,把衣服扔在了地上,“出去。”
侍女想起宸王的叮嘱一脸为难,小声道:“王妃,还是得把晚饭吃了......”
“饿不死。”崔白玉皮笑肉不笑,起身去柜子重新找了一件衣服,呲牙咧嘴,磨蹭半天才穿好,额上都泛起细密的汗珠。
她回头看见屋里的侍女纹丝不动,露出一个恶劣地笑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不着你们这么守着罢?”
侍女低着头没说话,不敢放松警惕。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在宸王殿下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巴掌印,这完全能证明她们的王妃实力不容小觑。
崔白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坐到梳妆台前,端起了架子,“来之前,没人告诉你们,我不喜欢把话说两遍。”
侍女惶惶无措地立在那儿,抿唇不语。
崔白玉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显出一副傲慢至极的样子,“怎么,你们王爷还怕我悬梁不成?”
“王爷让奴婢们务必照顾好王妃,”侍女无措地解释,“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崔白玉目光落在妆奁,挑了一个顺眼的簪子,“去那边布菜,我要用饭了。”
侍女屈膝行了一礼,觉得和王妃待在一处比杀人打劫困难多了。
她暗暗抹了把额上的汗,拿着汤勺盛了一碗热汤,然后隔着屏风就听见了崔白玉吃痛一声。
“王妃!”
崔白玉拿着火烤过的银簪在掌心划了一刀口子。
下手不轻,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在地毯上,人疼得眉心皱巴巴的。
她道:“去给我叫个郎中。”
侍女哪敢耽搁,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崔白玉默默叹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和外界取得联系,那个侍女已经进屋,送了热水进来,且一个从柜子里翻出外伤药。
侍女将浸了热水的帕子拧干,试探地说:“王妃,奴婢帮你包扎。”
崔白玉深吸一口气,努力调节自己情绪,“我想找郎中,你们包扎不好,留下疤痕怎么办?”
侍女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手上的伤口,“奴婢有过专门的训练,也是军医。”
崔白玉望着窗外的月色,一阵无言。
过了一会儿,赵丞回来正巧看到侍女端着盆子里的血水,大步绕过屏风,看见崔白玉神情恹恹地坐在窗户旁,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崔白玉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过头继续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手怎么回事?”赵丞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手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崔白玉显然是不想搭理他,抽回手。
赵丞道:“自己划的?”
崔白玉还是没说话。
赵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本就不善言辞,如果换做其他场合或者其他人,根本不会主动说话。
可他和崔白玉在一起,并不喜欢这个沉寂的氛围。
他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不吃不喝,也不和我说话?”
崔白玉微微侧过脸,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如果我们一直都是这个状态,我觉得我们最好分开。”
赵丞道:“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崔白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虽然不是什么感情专家,但也知道人向往的爱情是美好的,可我们相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我们之间一起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
赵丞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极力克制着某种激动的情绪,好似绷紧了随时要断的弦。
“昨夜我想了很多,前前后后,我们经历的一切,我实在想不通,你喜欢我什么?虚心假意,满腹算计,还是口蜜腹剑?也许从一开始,便什么都是错的。”崔白玉承认自己很优秀,但她对赵丞确实差了点意思,想到这,她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触动,冰冷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绷起青筋的手腕。
赵丞面色绷得很紧,心脏好似坠入无底的深渊,一直在往下沉。
可他说不过崔瑜。
崔白玉松开了手,十分诚恳的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每次都能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身边,渐渐的,长时间的相处,你身上其他的优点也显露出来,你不善言辞,但每次都是用行动证明,这比那些夸下海口,信誓旦旦的承诺强多了,优秀的人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身上的魅力,你是很好的人,如果是我逼疯了你?你恨我才对。”
赵丞微微一怔,俯下身凑了过去,神色变得阴冷无比,像一头狼一样,充满了侵略和攻击性。
崔白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不是满足你私欲的奴隶,如果我们一直都是不健全关系,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继续维持下去。”
“和离?”赵丞拨开崔白玉脸上的发丝,怜惜地把她的五官从上到下细摸了一遍,力度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是蛇信子扫过猎物,带着死亡威胁,“朕的皇后居然想和朕和离。”
崔白玉一惊,连眼睛都睁大了,失声道:“你说什么?”
赵丞忽然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匕首,握住崔白玉的手腕,将刀柄放在她的手中,“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就一切都结束了。”
崔白玉惊惧地绷紧了身体,下意识要扔掉,但赵丞握住了她的手,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惊慌失措的警告毫无威慑力。
锋利的刀刃抵在颈侧,划出一道红痕,赵丞俯下身,拦腰将她拥在怀里,崔白玉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清楚感觉到少年心脏的搏动,随后又听到他说,“你可随时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