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与我何干。”
周梨挪开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看三娘一边抹脸一边向老板娘走去,桌上几个小头的红薯土豆零零散散落着,热气已经消了。
“我以为你喜欢他。”周青艾顾自揭开竹筒上的橡木,朝喉间灌酒。
“谁说的?”周梨还没有喝酒,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周青艾看她逐渐慌乱的样子,想起从漠北回程的路上,曾遇见过一行驼队,其中几个妇人牵着还没高过腰间的孩子,孩子们的手小小一个,只能握住妇人们的一节手指。
周梨盯着那些孩子们举高牵紧的手看,又转头回来看了周青艾一眼,最后仍觉稀奇,竟然跳着去牵起了季长桥的一节小指,也学着那些孩子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下雨的时候马队避在檐下,数日暴晒的炎日被一场薄雨浇尽,那时离上京城已经只剩三日的马程,马队里的人都说等这雨停,指不定就能闻到上京城的桂香,周梨听了这话就往雨中跑,顾不上衣裳被细细的雨帘打湿,一双沾满泥渍的毡靴尽往坑坑洼洼的水地里跳,溅得檐下几人的裤脚上都是飞水。
所有人都在檐下避雨,看她仰着头大喊,说要冒雨赶路,等雨停了,就能看到城门口的雁来红。
周青艾看着她,有时候觉得能看到很久以前的自己。
“是赵师傅对不对?上次石头帮我吹眼沙的时候被赵师傅看见了,非说是我闭着眼睛要等石头来亲我!我追他追了三里地,他还把这事嚷得山庄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二姐你可千万不能信,等我有空回去一刀就把考工院劈了!”
“你的刀呢?”周青艾问。
周梨一怔,一颗脑袋又耷拉下来,下巴抵在小方桌上,看面前破了口的酒碗,道:
“还没寻到趁手的。”
周青艾又灌下两口酒水,想起当初捡了这孩子回来,刚让她练刀的时候,拿着一柄小木刀也能把自己身上砍得青一块紫一块,如今一晃十年,周梨的匕首已经能在她手下过上数招了。
“这把刀真的是从福船上面捞起来的吗?”周梨撑着一个脑袋起来,盯着周青艾放在桌面上的摘月刀,从她见到周青艾的第一面起,这把刀就跟在二姐的身边,没道理翠玉山庄的人知道这刀的来历,她却还不知道。
“不是,是人送的。”周青艾见她微微张着嘴,想要问些什么,自己又添了一句:“送刀的人已经死了。”
“你和陈崔怎么认识的?”周梨问。
“四月十七里活下来的人,就只有我们两个。”周青艾望着自己的刀,想起往日里一群如狼般撕咬挥刀的孩子。
“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是。”周青艾摇摇头,其实她很少有这样和周梨同坐一桌说话的时候,每次坐下来的时候周梨好像总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可是有些答案她不想说。
周梨点点头,看着她一脸清寒的样子,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凑近了,等她又喝完一口酒,便问:
“二姐你无知无觉,喝酒也能喝出滋味吗?”
周青艾摇头,这酒的味道的确已经喝不出来了,可是喝多了,身上腾出的热意似乎就能麻木还没有好的伤口,有些是刀伤,有些是沁骨的毒。
当然,这些事她也没有告诉她。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