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
与此同时,脚下就传来一阵古怪的震颤。
就像是一颗隐藏在地面中的巨大心脏,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以快速剧烈的方式将沥青路边敲打出一道剧烈绵长的裂痕,从中狰狞地钻出。
一股血腥气息以人体能感知的速度飞速掠夺着干净的空气,江辞喉咙滚了滚,理智利落地关闭空调,无数在缝隙中往里挤的细小肉芽被凌空斩断,如细密的肉馅般堆挤在一起,零星地掉落的几颗恰好落在了江辞脚边。
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将其碾碎成血沫。
车掉了个头,按照行驶路线往回开。狂躁的风哐哐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怪异的嗡鸣声。三条车窗缝盈出一层黏稠的凝液,在行驶中刮成泥泞的形状。
如果仔细辨别,能大约看出是只眼睛的轮廓。
四只“眼睛”紧紧贴着车窗,一眨不眨地盯着车内人,带着古怪热烈又令人厌烦的凝视感。
车内蓝屏的导航闪过一道雪花,许宥礼的声音一断一续从中传出,“……辞,去……哪儿?”
江辞唇瓣止不住哆嗦,死死睁着眼睛看向前方,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会让许宥礼有可乘之机。
路人似乎越来越多了,成群结队地挤在马路上,溢出眼眶、满是血丝的眼珠空洞地盯着江辞来的方向。
他们完全不受狂风影响,像是被安插在地面上的木头人,只有头发在空中狂舞。
江辞将下唇咬的出血,四面八方涌来的凝视感和恐惧扑面而来,掠夺本就不多的灼热空气。
这些都是假的,都会过去的。
等他离开这里,一切一定会真相大白。
林弦清没有死,温柯没有毁容,许宥礼也……
江辞滚了滚喉咙,本能压制着心里莫名升腾起的期望,握着方向盘的力度更紧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
人行横道上全是人,红绿灯停滞在红色警示灯上,除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一切好像都陷入了静止。
江辞脑子嗡嗡作响,只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一旦许宥礼赶来了,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再逃出来的机会。
在理智一片空白中,江辞将油门踩到最底,车子猛地撞向行人。
“砰!”
强烈的撞击声猛然袭来,并不像撞到人……反而像是碾过几只披着人皮的巨大毛毛虫,数不清黏腻透明的脓汁在玻璃上瞬间爆裂开来,顺着零件缝隙在车内洇开浓烈臭味。
江辞被眼前的景象恶心到了,半弓着上身止不住干呕,缓了半天才想起雨刮器。
浑浊浓稠的汁水与干净水流混合,在视线中形成一块块形状各异的斑点,和那些眼睛一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天色阴沉得吓人,电流如龙般从层层叠叠的云层中交叠穿过,滋裂出响彻天际的雷电。
油箱闪烁红灯,存量告急。
江辞五官皱在一起,情绪焦灼。
就在这时,萦绕在半空中经久不散的雾气逐渐淡了,繁华大楼上方高高挂起的电子广告牌划过一道电流,一张清冷满是高级感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江辞抬眼。
许宥礼嘴角挂着诡谲微笑,双眸微微垂下,黑色无光的瞳孔正在一眨不眨看着江辞的方向。
江辞被这一幕惊到,寒意从驾驶座周围猛然注入血管,震得他头皮发凉。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这一刻,江辞终于确定以及肯定:一切都是许宥礼搞得鬼!
就为了将他困在这里吗?
他偏不要!
江辞一咬牙,再度踩下油门。
可无论是大厦、公交站、甚至于路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都被许宥礼密密麻麻的身影侵入。
“小辞,我做好饭了。”许宥礼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顺着车载音响在周身萦绕,仿佛江辞只是个爱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回家吧,乖。”
江辞没有理会,紧紧盯着前方。
耳边的磁性嗓音越发尖锐,广告牌中男人表情淡淡,眼中盈出渗人的寒意。
最后,江辞终于看到结界边缘,心中一喜,在油箱频闪的最后一刹那,猛地加速朝上撞去。
“哐!”
一声巨响过后,周身扬起的火舌瞬间舔舐江辞全身。
江辞被冲击力重重砸晕在地上,浑身像被剥了皮似的又热又疼。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许宥礼站在火海中,蹲下身,冰凉的手指满腹柔情地抚了抚他柔软的发丝。
“小辞,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懂呢。”
“只有留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