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许宥礼开启人夫模式,将碗盘放进洗碗机的空隙,江辞很顺利地溜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公寓一楼玻璃门外蒙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雾霾,将路灯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手电筒光线也像被那团云吸走了似的,只能照亮半米以内的范围。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以让人忽略的腐烂气息,夹杂着垃圾堆的酸臭味,缭绕在鼻间经久不散。
江辞被一股气驱使着,硬着头皮捏鼻子往前走,硬要走出一条道的架势。
更诡异的是,他走了接近十分钟,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
记忆中,许宥礼这座公寓是北城近几年设备最繁华的小区之一,除了配备优质安保系统和物业服务,小区门口的超市餐馆宠物医院等一应俱全。
公寓对个的大马路,每天都是车水马龙。
而此时,保安室空空荡荡,店面纷纷锁门,马路上连一辆车都没有。
这在北城21点,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风越吹越烈,周围臭气熏天,灰蒙蒙的雾气席卷全部视野。江辞被迷得睁不开眼睛,在风暴中心完全迷失了方向。
他只能放弃前进的念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辞转身的瞬间,风力似乎小了不少,眼前场景也逐渐清晰起来。
而自己也压根没迷路,就站在公寓门口。
江辞回到家时,许宥礼正半靠在沙发上,身穿一件柔软的黑色马海毛上衣,两条长腿交叠,鼻梁上顶着银色镜框,平静而专注地看着手中笔记本的屏幕。
江辞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攥紧。
怪不得许宥礼这么痛快答应让他去散步,估计早就知道外面的情况了吧?
说不定……那些就是许宥礼故意安排的。
尽管江辞并不认为一只鬼能有操控天气或场景这样的超能力,但根据之前温柯和林弦清的事件来看,许宥礼的实力远远在他猜测之上。
真的是他做的吗?
似乎察觉到落在脸侧皮肤灼热的视线,许宥礼睫毛微垂,转头看向江辞,“小辞,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辞闷闷地应了一声,“外面风大。”
许宥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镜片在天花板的灯源下折射出锐利光泽,“我的问题,下次你出门我会为你查好天气预报。”
江辞满脸复杂看了他许久,眉头蹙紧,小声嘟囔道:“真的只是天气问题吗?”
许宥礼眯了眯眼,“什么?”
江辞摇头,蔫蔫地躺回卧室。
接下来的几天,江辞不死心地又跑出去好几回,无论是白天或黑夜,公寓上方的天空永远阴森森,像从外面盖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布,飘荡着的空气都格外窒息。
终于这天,迷了路的江辞在路边找到了一家电话亭。
电话亭是新盖的,红彤彤的油漆在大风中依然炫彩夺目。
这个时代电话亭早就被淘汰,但江辞也来不及细想,顶着狂风跑了进去。
一平米的空间将外界阻隔,江辞意外发现,这里不像老式电话亭需要刷电话卡,更不用投掷硬币,直接拨打号码就行。
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多日来脱离电子设备和外界生出的急躁感在此时陡然膨胀到最大,无论怎样,他也不会放弃这个可以求助的机会。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江辞拨打了林弦清的电话。
电话嘟嘟声中,江辞内心的焦灼陡然升至最高点。他紧紧攥着颊侧还带着淡淡油漆味的铁皮电话,心脏跳得快从胸膛蹦出去。
“嘟,喂,谁啊?”一道大叔音贴着江辞耳廓徐徐传来。
电话通了。
江辞双眼微微瞪大,但很快意识到对面并不是林弦清,慌乱地咽了咽口水,“您好,我找林弦清。”
“你是哪位?”
“我是他的朋友。”
“他朋友?”大叔愣了两秒,“怪了,你既然是林弦清朋友,难道不知道他前段时间已经没了?”
林弦清,
没了。
一字一句像道尖锥猛砸在江辞柔软、毫无防备的心脏上,将近日里压制住的惶恐不安冲出牢笼。
两个字无数遍在江辞心里重复、剧烈播放,像被剥光衣服,孤身站在冰冷刺骨的南极牢笼里,令他手指发颤,头脑麻痹。
……不可能。
不对。
林弦清还答应以后和他开事务所呢,怎么可能没了?
江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话却还带着笑,“叔,是林弦清看我最近没联系他生气了吗?你们就别逗我玩了,我找他真的着急。”
“你这孩子,谁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啊?”大叔情绪也不太好,声音扬起来,“林家半年前就在村里出了事儿,全家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