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在每一根腐朽血管上痉挛、鼓胀,将死肉崩裂出尖锐的痛意。
许宥礼晦暗躁戾的双眸直直盯着江辞,随着地上人气息渐弱,他的情绪越发急躁。
江辞眼里的情绪波动就像一把金属利剑,直直戳穿许宥礼破碎肮脏的灵魂,告诉他到底有多卑劣狰狞。
——看啊,你果然是杀人犯的儿子,即便已经脱离父母给的血肉之躯,依然难掩恶臭、令人作呕的本性。
一只狂乱的爪子将胸腔绞打至一片泥泞,许宥礼却勾起温柔至极的笑容,双手按住江辞肩膀,说:“小辞,先把蝴蝶结拆开吧。”
江辞视线下移,看向江淖腰间。
那根松松垮垮的丝带此时已沾满了汗液,黏腻腻地贴在衬衫上。
许宥礼一直在强调解开它,江辞想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他到底打着什么哑谜。
两人交往不到半年,为数不多一起过的节日只有情人节和520。
情人节,许宥礼送他一根名牌钢笔;520,又送了一箱子刑法整理笔记。
尽管江辞后来听卢煜说那笔记是许宥礼提前一个月挑灯夜战准备的,依然无法理解。
学霸谈恋爱在想什么呢请问?
他找了个机会和许宥礼摊开聊,认为纪念日即使没有鲜花礼物米其林,有个系着蝴蝶结的小蛋糕也好。
……所以脑回路清奇的许宥礼把蛋糕变异成了江淖?
这人哪有甜甜软软的小蛋糕半分吸引力?
但眼前的许宥礼视线过于执着,江辞实在想不出怎么推脱,更何况,这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普通的请求。
“好吧。”江辞妥协了。
他走到江淖身边,蹲下身,鼻腔里瞬间涌现一股厚重湿咸的汗味。
指腹落在腰间时,黏腻的汗液像是生了芽,不停往手指的缝隙里钻。
江辞屏住呼吸,在恼人的闷热中迅速解开丝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后几步。
他转头看向许宥礼,“好了。”
许宥礼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落在裤侧的修长指节缓而轻地敲击两下,随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刚开刃的匕首,扔到江辞面前,平静道:“划开他的手腕。”
还在用纸巾擦指缝的江辞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宥礼,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宥礼一字一顿,“划开他的手腕。”
地面上江淖眼珠已布满蜘蛛网般的血丝,胀裂地几乎凸出眼眶,深色双瞳蒙上了一层灰色瞳膜,失去大半意识。
即便如此,警觉的听觉神经几乎瞬间明白了许宥礼的意思,干涸哑裂的嗓子呜呜咽咽半天,歪着头不停往江辞脚边蹭,像只为了求救临时认主的流浪狗。
江辞无暇顾及他,看着许宥礼时喉结狠狠滚了一下,“为什么?”
短短三个字,江辞却慌乱到重重咬了下舌尖,刺痛伴随着铁锈气息在口腔里蔓延开。
他懵透了。
许宥礼到底要干什么?
让他杀人?让他一辈子心怀愧疚?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折磨他?
如果是后者,江辞一分钟就能想到一百种更残忍更手不留情的办法。
在不做防水的地板上划开一个活人的手腕,血液会流入缝隙,渗透水泥,出现在邻居的天花板,晕开一片漂亮艳丽的红色。
简直把【我是杀人犯】刻在脑门上的最烂选择。
见许宥礼不回答,江辞闭了闭眼,升高音色将心中猜测脱口而出:“你是想让我犯罪被人发现,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这样就可以彻底不用担心我跑了,对吗?”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许宥礼这么做的理由了。
许宥礼眉头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半晌,倏地笑了。
“小辞,你真是……想象力丰富。”许宥礼嘴角扯开无奈又宠溺的弧度,指尖为他整理耳后纷乱的头发,轻笑,“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看你去坐牢呢?”
“那你要干什么?”江辞追问。
“我——”许宥礼笑容凝滞,眼中闪过一缕看不懂的情绪。
两三秒后,他捡起地上躺着的刀刃,塞进江辞手里,掌心包裹住他发凉的手背,打气道:“小辞,这很简单的,只要轻轻划一刀,那些血就会流出来了。放心,你不会有任何感觉。”
江辞手掌像抓着根烧火棍,烫得快将皮肉烧掉一层。
他一个连鸡和鱼都不敢杀的人,许宥礼叫他杀人?
疯了吗?!
眼见许宥礼握着自己的手,就要往江淖的手腕上戳。
泛着冷意的刀尖在江辞眼里放大、再放大,耳膜在短短几秒内,模拟了一百次骨肉爆开、血液涓流的声音。
不,不行!
“咣当——”
随着刀柄滑落,许宥礼的手指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