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礼甚至无比厌烦地跟江辞摊牌:自己不是青年身边那些春宵一度的男人,更没空和玩咖谈感情。
江辞却笑脸盈盈地对他说:“许律师,我是很认真的在追你。”
他信个鬼。
许宥礼克制着白他一眼的冲动离开了。
直到两个月后,他为一位资本家辩护,原告将他的辩护过程发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不少人为原告发声表示同情,许宥礼成了众矢之的,身上刻印着“黑心律师”的标签。
那段时间,不少群众来律所前闹事,青阳成了喧闹的菜市场。在卢煜的坚持下,许宥礼只能被迫休假。
网上的风波还在继续,他的资料被频频扒出,所有人像拿着放大镜在每一寸皮肤上寻找可供取乐的蛛丝马迹,陷入了狂嗨的风潮。
许宥礼整夜睡不着觉。
他的情绪开始堕入恐惧,像台机器般疯狂地处理工作,每日注射镇定剂、酗酒,为了逃离片刻真实。
他很没用,可是……又真的很害怕。
他怕被扒出自己可笑又可悲的身世,肮脏腥臭的血统公之于众……他害怕被所有人发现,曾亲眼见到父亲杀了母亲,他有杀人犯的血统。
许宥礼一度消沉,甚至产生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直到江辞又出现了。
他像没听过外面的事般,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地址,每天敲开家门给他准备各种奇奇怪怪的饭菜。不好吃,一看就是厨艺新手做的,许宥礼吃一口就要哭出来。
他不想承认,江辞是唯一“关心”他的人。
即便这种关心是利用,是为了和这副躯壳做-爱。
他恶劣地戳破了这一幻象,企图将江辞推开,青年却握住了他的手,难得一脸认真的对他说:“我相信你不像网上说的哪样。”
许宥礼登时怒了——江辞凭什么这么轻飘飘?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知道他父亲是个杀人犯吗?知道他就是个肮脏的、不敢见光的地下道蛀虫吗?
或许是出于心底恶劣的报复,或许是求生本能,许宥礼竟一反常态地向生活毫无交集的少年叙述了过往的一切。
看见江辞愣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许宥礼心底竟升起一股诡异的快感。
——对,就是这样,所有人,所有说爱我的人都应该离开我。因为我是个罪人,天生就该被抛弃的人。
他甚至做好了青年将一切公布于众的打算,用自毁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
可江辞却向他走了一步,抚上他的脸,说:“那只是你父亲,与你无关,更与我爱你无关。”
一声极浅的、心脏漏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江辞爱他。
真的爱他。
那是许宥礼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鲜活的。
一声声心跳疯狂地、浑噩地、无序地撞上胸膛,将所有困顿已久的欲望冲出囚笼,许宥礼想,他或许开始喜欢江辞了。
他期待江辞主动发消息,期待他在下一秒敲开房门,想要无休止地侵占他更多更多时间。
江辞也如了他的愿,缠着他,爱他,像永远不会枯竭的泉眼。
风波过去后的某夜,许宥礼故作醉酒,和江辞发生了关系。
身体交缠的那一瞬,灵魂也跟着震颤,他甚至忘了呼吸的本能,差点当场幸福得死去。
青年却只觉得他是被迫的。
许宥礼享受着爱人献殷勤的感觉,他以为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有天,他买了一家好吃的蛋包饭,打包到了江辞校门口,想着怎么将他叫出来,却看到了他和一个陌生男生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靠的很近,手肘的皮肤在摆动时不经意触碰,走进学校附近最适合情侣约会的法餐厅。
嫉妒、愤怒、酸涩,在许宥礼胸腔里不断痉挛膨胀。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江辞的新欢?
他们到哪一步了?拥抱?接吻?还是做-爱?
他已经决定抛弃自己了吗?
怒意焚烧了许宥礼的理智,他思索着日夜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寻出江辞是从哪个瞬间开始不爱他的。
还是说,江辞从来没爱过他呢?
江辞一直在骗他,他有别人,一直有别人,许宥礼从来不是他的个例,那些感动不过是他拿下男人的把戏。
许宥礼调查了江辞交往过的男人,他们无疑都有个共同特点——长得好看、性格冷淡,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
江辞喜欢的,本就是不回应的他。
他被架在了高处,只能用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暗自观察。自卑和顾虑让他无法对江辞生出热情,只要一句热络的话,再度被抛弃的噩梦就会在夜晚光临。
他毫无疑问地爱着江辞,不惜一切代价只为留下江辞。
而现在,许宥礼意识到这份冷漠将会逼走江辞后,一反常态地选择陪在他身边。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只要留下江辞,让他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