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志前面还算是正经记载着艾慕日常,但是到了后面日志的主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恨又可悲的癫狂情绪中,到了最后几页更是完全被撕掉。
所以日志到底是谁写的?被撕碎的日志里又写了什么?
对于日志的主人是谁,咬着手指头的宋韫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陆淮,但陆淮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写这种矫情文字的人。
也不能说文字矫情,就是和他这种清冷板正的人完全不搭边。但想到他在床第间说出的那些话,这样的人,哪里和清冷古板搭边啊!
如果不是他?难不成是她?摸着下巴的宋韫枝低下头,确实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毕竟日志的主人,并没有用她还是他来自称。
不管了,把日志重新放回床底的的宋韫枝在睡着后,又一次堕进了先前的梦境。
六月盛夏里除了早上那会儿有着清风拂面的凉意,后等太阳一出来,那抹凉爽就会随风散去,仅余下蝉鸣阵阵的闷热酷暑。
正在院里晾晒着草药的宋韫枝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只得先把三花莸摊开后才过去开门。
推开门,只见满墙黄花下站着个穿着湖色交领直襟,依旧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怀里捧着一大束沾露荷花,见她推门出来,忙将怀里精心呵护了一路的娇荷递过去:“枝枝,早上好。”
“夏日里的第一捧荷花,喜欢吗。”
视线突然被一大捧荷花给遮住,鼻间充斥着荷花淡淡清香的宋韫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叫我出来,就只是为了送我一捧荷花吗。”
“荷花只是引子,真正的原因是我想见你。”青年的嗓音带着上扬的喜悦,“你不知道昨晚上我一晚上没有见到你,今早上有多想你。”
“现在见不到是想,等哪日天天见到了,你指定得要嫌我烦了。”宋韫枝打趣着接过荷花后,总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冷粘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占有欲极强地要将她吞吃入腹。
等她转过身,那道视线又凭空消失得不见踪影,仿佛先前不过是她的一场错觉罢了。
“枝枝,你在想什么啊?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是不喜欢我送的荷花吗?”突然间,眼前满脸担心着她的青年的语气陡然变了。
变得阴狠,偏执,冰冷。
望着这张脸,脸上煞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宋韫枝手脚冰冷得转身就要跑,还没等她跑远,那如毒蛇般冰冷的男人就缠上了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湿偏执。
“枝枝,你想要跑去哪里,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就待在我身边,我们永远都不离开。”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不要!”浑身冷汗直冒的宋韫枝觳觫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后,发现天边已经大亮,外面的光亮得甚至能刺伤到她的眼睛。
也在告诉她,先前所令她惧怕的皆是梦。
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夫人醒了。”候在外间的明月听到声音后掀帘入内,待见到夫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沁满一层薄薄冷汗,原本的是否要用膳也变成了,“夫人可要抬水进来沐浴。”
小衣被冷汗打湿黏在身上,黏糊糊得很不舒服的宋韫枝点了点头,天热,又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不洗,只怕她身上都得要捂馊了。
等沐浴出来后的宋韫枝坐在榻边让明月擦干头发,她则望着窗边斜出的一枝玉兰花发呆。
心里也有道声音不断的说着,那么好的天气,确定要一直闷在院里不出去走走吗?
虽说前几日雨刚停,但这都过了好些天,满地残绯断红逝去后也该迎来满院春色姹紫嫣红了才对。
要是如实说,明月肯定不让自己出去,宋韫枝决定换个迂回的法子,“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情于理我都得要去给夫人请安才行,要不然那些关心我的人难免担心,夫人也定认为我不懂规矩。”
“婢子知道夫人是好心,只现在的老夫人并非是爷的生母,所以夫人去不去和老夫人请安并没有区别。何况之前爷因为不愿娶老夫人那边安排的娘家侄女闹得很不愉快,夫人要是执意过去,婢子难免担心老夫人会对夫人不利。”明月知她忘记了很多事,随后又细细将府里的情况和人际关系说来。
陆淮并非是现任陆家主母所出,而是由已逝的陆大人第一任妻子所出。
现任主母嫁过来后不久就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取名陆闻舟,家中行二,如今尚未有功名在身,据说今年会下场。女儿在家中排行五,叫陆恬恬,性子生得最是跋扈无状。
除了陆恬恬,府上的大小姐二小姐早早许了人家出嫁了,三小姐年幼时不幸感染天花去世,由王姨娘所出的四小姐陆羽薇还未出嫁,正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
宋韫枝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问,“那位二爷叫什么?”
“陆闻舟。”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的宋韫枝心口处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竟难受得她一度要喘不过气来。
就好似心口长了一根刺,难受得想要马上把它给拔出来才舒服些。
她又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那位陆家二爷,就算认识,自己合该是他嫂子才对。
明月说完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夫人,若是她有任何不对,必须得要马上禀告给爷才行。
昨日离开闻竹轩后的陆淮来到书房,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并不急着处理,而是靠在太师椅上,眼眸半阖,骨指半屈轻叩桌面。
直到月影西斜,原本闭眼假寐的男人方缓缓睁开眼,半眯的眸子透着戏谑的讽意,“他还在继续找人吗。”
暗处则传来回声:“属下听说二爷请了东厂那边的人帮忙。”
骨指轻叩桌面的陆淮忽然轻嗤一声,眉眼生花如绘重彩,“你说我这个弟弟是胆子大了,还是病急乱投医,居然会和东厂那边有交集。”
明珩并未言语,只因他觉得二爷此举实在属于背刺主子。如今朝廷中上下谁不知东厂和中书省正处于水火不相容,谁都恨不得咬死对方的敏感时期。而他身为主人的弟弟却和东厂的人有了交集,要是被有心人捅出来用于添油加醋,只怕会连累到主人。
不置可否的陆淮起身往暮色深深的庭院中走去,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过于妖冶的眉眼上,美得勾魂夺魄,“他不是要找吗,那就派人准备一具尸体给他,不知道我的好弟弟收到这份礼物后会不会开心。”
他不可能一辈子将她困在院里。
那想要让金丝雀永远囚在身边应该要怎么做?
自然是折断她的羽翼,捏碎她的傲骨,让她清楚的明白除了他的身边,天大地大再无她的容身之地。